何寄锦书来
作者:叁涂 | 分类: | 字数:94.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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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亲临军器司
可怜的龚连成,只在十年前一品铁匠授衔时见过宣和皇帝,这十年来倒是常见陛下的剳子,这算是第二次见面,刚才忙着叫别人穿好衣服,自己反倒忘了穿。
听宣和皇帝话里有几分的怨意,龚连成立马跪倒在地,慌张的说道:“陛下赎罪,臣...臣...有罪”。
嘴里絮絮叨叨了半天,原先准备好的话,一下全被打乱了。
“哈哈哈”。
“龚卿,起来吧,这十年来你胆子怎么变得这般小了,朕可是记得,你成为一品铁匠的第二天,就将这军器司原先的司监打了一顿,成了这军器司最年轻的司监,现在怎么变的又老又怂”。
宣和皇帝的这番话说的多少有点粗鄙,可能是因为龚连成的缘故,一旁的赵文振却是震惊到了,原来他只以为龚连成的司监之职是通过军器司多年的传统袭替的,不想竟有这么一段彪悍的故事。
龚连成站起身来,微弯着腰,说道:“陛下也老了不少”。
站在宣和皇帝背后的马公公眉头挑了挑,这龚连成是真不会说话啊。
宣和皇帝听到这话倒是很开心,用手摸了摸一寸多长的胡子,哈哈笑道:“是啊,当年初见时你与朕都是意气风发啊,现在真是老了,还得是这些年轻人”。
宣和皇帝说这话时看了一眼赵文振,龚连成心里一簇。
“带朕进去瞧瞧吧”。
龚连成引着宣和皇帝往武库走去,这些时日锦州拉走了不少军器,武库存的不多,捡了几样,一一的看过,宣和皇帝点点头,说道:“不错,我大梁军士能用此器作战,定当势如破竹”。
身后的马公公几人也是附和几句,而后龚连成又带着宣和皇帝到了食堂,此时厨娘婉云已经在准备今日的午饭,看见龚连成带着一身穿华袍的男人进来,这男子一看就觉不是一般人物,更兼着龚连成小心陪侍的样子,更加确定了这一点,以至于宣和皇帝走近堂口时,婉云行了女子礼说道:“厨娘婉云,见过大人”。
“什么大人这是当今.......”。
马公公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宣和皇帝伸手打断了,普通的百姓那曾见过皇帝的面,再说在婉云眼里眼前身着华服的人定是一大官,到底有多大她就不清楚了,在她的概念里可能就只有大官和小官,比如现在,龚连成就是小官,平时自然是军器司的大官。
“今天做的什么菜啊?”。
“猪肉菜汤,还有芹菜炒肉,昨天摇了后院的桂花,蒸了一锅桂花卷馍”。
婉云说着将蒸馍的锅盖掀了开来,顿时一股桂花的清香味飘出,令军器司淡淡的烧碱味消减了几分,婉云抓起两个从堂口里递出来:“大人,您尝尝,刚出锅的热馍最好吃了”。
婉云见龚连成一直看着自己,像是有什么要说,便偏着头问道:“龚大哥,能给吃吧?”。
龚连成囧的脸一红,连说道:“能吃能吃”。
马公公却是出来阻拦,“陛下,这外面的东西不知道干不干净,还是不吃的好”。
婉云一听这话急了:“这馍的时候我可是洗了三次手,怎么就不干净了?”。
马公公指着婉云,一时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宣和皇帝却是一笑,咬了一口蒸馍问马公公道:“怎么就不干净了?”。
马公公只能连说了几个干净,狠狠的瞪了一眼龚连成,龚连成只装作没看见,陪笑着宣和皇帝,道:“这新蒸的馍配着大葱才好吃”。
婉云已递了葱出来,一口下去可谓酣畅淋漓,只觉浑身通透,宣和皇帝连说了几声舒服,才从食堂这边走出去。
龚连成却是在一边磨着,只等马公公拉了回去,可是宣和皇帝兴正浓,问着龚连成:“转悠了这半日怎么不带我去铸坊看看?”。
龚连成磨磨蹭蹭就是为了这是,铸坊内实在是太过脏乱,再加上浓烈的烧碱味,以及胡乱放着的铁器,这万一伤着碰着自己可真担当不起,所以就没有打算带着去,这时宣和皇帝问起,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了。
“陛下,铸坊脏乱,铁器火炭甚多,又兼温度高气味难闻,还是不去的好,军器司后院正对着景兰山,此时可看漫山红叶,莫若让臣带您去看看的好”。
“放肆,龚连成,你也学的这般油腔滑调,朕来你军器司不看铸坊看什么红叶?”。
龚连成被吓的说不出话来,只在一旁赔罪,还是马公公劝解了一番宣和皇帝才消了气。
“陛下,龚司监也是为您安全考虑,还是不去的好”。
宣和皇帝却是不听,说一声“头前带路”。
龚连成无法,只好带着宣和皇帝往铸坊走来,全程赵文振只在身后跟着,也没有说什么话。
走到铸坊门口,龚连成突然停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新的口罩来,呈给宣和皇帝:“陛下,这是口罩,掩住口鼻烧碱的味会轻些”。
这批赵文振从陆子玉布庄做的口罩,面料换了纱布,而是用同样透气性不错的丝绸,这些料子都是布庄里客人做衣服剩下的边角料,丝绸比之纱布的好处就是可以洗了重复带,所以这批口罩花花绿绿的什么颜色都有。
第188章 亲临军器司
“口罩?朕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龚连成一边示范着如何带,一边解释道:“这名字臣也不太懂,陛下可以问问赵少监,这东西是他发明的”。
宣和皇帝转过身来看了赵文振一眼,没有细问,这下可惹得赵文振笑的不行了,宣和皇帝带的那只口罩是绿色,皇帝带绿,虽有点恶俗,但还是挡不住赵文振的笑声。
马公公问道:“赵大人什么事这般开心?”
赵文振自己戴了口罩,也掏出一个来递给马公公:“没事,您也戴一个吧”,这只是红色碎花的。
一行人进了铸坊,铁匠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微弯着腰站在两旁,从梁下投进来的阳光里可以看见浮动的带着烧碱气味的尘土。
龚连成走在前面,拨开挡路的铁器。
“你们干你们的,朕也好看看军器是怎么敲出来的”。
宣和皇帝的声音不大,但和龚连成平日里的怒吼一样的效果,一时间铸坊里叮叮当当的敲打起来,马公公微皱着眉,耳朵里嗡嗡之响,以他的意思这铸坊实在没有什么可看的,不如早点出去的好。
宣和皇帝兴致颇高,如赵文振当日一般,一个个铸台看去,走到大武那个铸台时,瞳孔放大了几分,因龚连成要陪侍皇帝,给大武铅铁的换了一名铁匠。
八十斤的大锤在大武的手里上下翻飞,配上大武一身扎实的肌肉,宣和皇帝不觉看呆了,转头问龚连成:“这铁匠是那州的?”。
龚连成脸上有几分得意之色,道:“这铁匠叫大武,新来不久,是赵少监带来的”。
“哦?”
宣和皇帝扭头看了一眼赵文振,轻道:“这倒是有趣”。
铸坊里敲打的声音太大,又兼带着口罩,这句话到没什么人听见。
龚连成邀功似的拿出一把大刀来,兴冲冲的来到宣和皇帝面前,身后的几名侍卫却是拔刀将龚连成架开了。
有一人赵文振倒是见过,就是那日在御花园试演时,跑来捉拿刺客的那位统领。
皇帝面前不能见铁器,这是不成文的规定,文武百官凡进皇城都是要下了佩剑的,龚连成冒冒失失的自然被当成了怀有歹心。
刀已经在龚连成脖子上压出了印,此刻只要宣和皇帝一声令下,龚连成立马便会身首异处。
龚连成也明白过来自己太过心急了,将刀仍在了地上,说道:“陛下,这刀乃是臣近日试验出的,锋利可比辽金匕首,比之先前的好了不少,只是想给您看看”。
见宣和皇帝点头,那侍卫才放开了龚连成,刀却没有进鞘,警惕的盯着龚连成。
龚连成小心翼翼的拾起了刀,递给宣和皇帝:“陛下,此刀可斩铁”。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龚连成拾起一根铁杆,放在砧子上:“陛下可试试”。
宣和皇帝拿着刀在手里比划了两下,朝那根铁杆劈起,只听一声脆响,铁杆断成了两截,再看刀刃只是留了一点斩断铁杆时摩擦的白印。
“好刀”
“若我大梁军士都配此刀,辽金当忌惮不敢再侵,龚卿,这种军器可打了多少?”。
这把刀原是试验,到现在也只此一把,再说这种军器成器条件苛刻,并不是每个铁匠都能打出来。
“臣惭愧,这把也是近日才打出来,要想有如此锋利,便要一火成器,这就要求每一锤都要打在相应的位置上,慢一分都不行,要不是有大武,就是这把臣怕是还没有打出来”。
宣和皇帝不免多看了一眼大武,龚连成虽然没有说出来,但他也知道要大梁军士都配此刀是不可能了,一个人能打多少。
马公公向外看了看日头,走上前来说道:“陛下,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宫进膳了”。
宣和皇帝细看着手里的刀,道:“朕今天就跟军器司的铁匠一起吃了”。
又抬头看着龚连成问道:“龚司监,朕在这里吃你们够吗?”。
龚连成连说:“够够够”又见马公公看着自己,会了意:“就是怕这里的饭菜太过粗糙,陛下还是回宫进膳好些”。
宣和皇帝眉头一皱道:“你在教朕做事?”。
龚连成连说不敢,这时午饭的钟声起了,马公公也不敢再劝,只得跟着到了食堂。
看着铁匠洗过的变化,宣和皇帝唏嘘不已,龚连成找了新陶碗冲洗了几遍才盛了饭来,一碗饭菜上面放着两个蒸馍以及一截大葱。
吃毕了饭,铁匠四散躺着休息,宣和皇帝对赵文振说道:“带朕去看看吧”。
赵文振引着来到武库边上的那处密室,马公公龚连成以及一并侍卫等在门外。
密室透光不好,点着几根火把,火油的味道浓烈,中间一块黑布盖着火炮,边上的案几上四散放着许多的图纸。
赵文振掀开黑布,油光的火炮便出现在了眼前,两只齐腰高的铁轮,上面架着一根水桶粗的铜管,和那日见到的枣木模型一样,只是大了许多。
宣和皇帝绕着火炮看了一圈,又问了些问题,有些是赵文振以前解释过的,有些是没有解释过的。
“陛下可定好了试验的日子?”。
“按例中秋朕要去郊外的皇陵祭祖,今年朕想着提前一天,十四便去,到时候拉了去试试,你只等着便是,皇陵去处这里也可走,到时候随着仪仗也能避人耳目”。
赵文振一一的答应了,又细问了应该注意的事项。
站在门外的龚连成这时候才回过味来,皇帝来军器司是为了什么,心中猜测着赵文振铸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自己除了帮着铸炼了那根铜管,见了些不知是什么的小件其余的就不知道了。
等后来赵文振连其余的铁匠也打发,只自己一人在密室里待一天,走时便上了锁,自己因顾着一火成刀的是也懒得理会,这时候想起来那东西定是无比重要的。
密室门开,宣和皇帝和赵文振走了出来,二人在没有任何的交流,外人也就无从得知何事,临走之前,宣和皇帝道:“军器司铁匠功劳不小,从今日起每月俸银加一两”。
龚连成自是谢恩不提,车驾缓缓驶去,军器司又如往日一般,沉寂又喧嚣。
“龚大哥,锦州所需军器都已齐备了,今日不如搞搞卫生的好,再如这般,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龚连成称是,所以这个下午军器司难得一见的搞起了卫生,铁门外坑坑洼洼的路面也都收拾平整了,铸坊更是大扫除了一番,脚落处不在激起灰尘。
赵文振又弄来了几株绿植,栽在院里,灰砖铁门死气沉沉的军器司有了几分生机。
“嘿,你还别说,这几根草种在这怪好看哩”。
而京都城一处,此时却是气氛紧张。
“去了军器司?”
低下几人无人说话,只看着堂上那人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