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躺了很久，耳中全是警报声和渊族的叫喊，然后就听到了舱门被关闭的声音，睁开眼，我发现此刻身体正被一个黑色圆筒状的东西包裹着，这里好像是飞行器的内部。身边就是其他死去的渊族士兵。

没多久飞行器动了，由于整个空间都是封闭的，也不知道要飞到哪里。这个地方及狭窄又拥挤，我现在披着伪装又被圆筒包裹着，根本动不了，如果要强行挣扎出去肯定会破坏圆筒。痒，实在是太痒了，身上的伤口痒的难受，尤其是脸上。

大概十几分钟后飞行器就降落了，我继续装死，舱门被打开，耳中听到了渊族的交谈声，跟着我被抬到了什么东西上，这好像是个推车之类的东西，推车不紧不慢的走着，我能感觉到伪装在微微的晃动，没多久我就被抬了下来，圆筒被立在了地面上，渊族的声音突然消失。

等了一会，渊族的声音再次出现，好像旁边又被推来了一具尸体，他们来来回回的进出了8次，终于不再出现了。

我睁开眼，这里是个黑色的空间，借着幽暗的灯光我看到周围摆满了一个个黑色的圆筒，所有死掉的渊族都被抬了进来。

脸上的伤实在是太痒了，顾不上其他了，猛一用力，咔嚓一声包裹着身体的圆筒被挣开了，一把抓住脑后的触手，一点点将自己从伪装里弄了出来。

第一时间摸向自己的脸颊，一枚子弹正卡在了上下颚之间，用指甲掐住了弹头的尾部一点点的将它拉了出来，伤口并没有流血，而且立刻就不痒了。跟着是后脑的，这枚子弹已经完全变形。最麻烦的是心脏位置，子弹已经没入了胸腔，单用手指是不可能取出来的，除非将伤口撕开。

可等我解开衣服看向伤口时却吃了一惊，那枚子弹此刻已经退出了伤口一小节，可我分明记得当时子弹已经完全射入了胸腔，我的感觉不可能出错。

顺利的把最后一颗子弹拔出，看着手中的子弹，三枚子弹都是银白的金属弹头，样子竟然与淘汰的化学能子弹没什么区别。摸着脸上的伤口，这时伤口已经小了不少，看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愈合。

我重新开始穿上伪装，没了其他人的帮助，过程困难了不少。又将破损的圆筒围在身上，如果不是近距离观察很难发现破绽。

也不知道现在过了多久，刚刚袭击我们的肯定是那个十五族的人，真亏他们能想到这种方法，连自己的人民生死都不放在眼里，这种丧心病狂的势力绝对是文明中的败类。

这是我第一次和尸体待这么久，尤其还是外星种族的尸体，也不知道渊族有没有什么丧尸了、僵尸了之类传说。

虽然人类进入了太空时代，但这种类似的留言依旧在民间广泛流传，不过并不是有人真的相信，大家都将这种传闻当做一种猎奇的娱乐，相关的电影也是经久不衰。

时间漫长的流过，实在无所事事，我打算闭上眼休息一下，不知不觉的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朦朦胧胧的感觉身边有什么动了一下，一开始也只以为是缠在头上的伪装触手掉了下来。

不对，我猛的惊醒，转头看去，身边装置尸体的圆筒上，几根触手垂在了圆筒外，我清楚的记得渊族的尸体是整个被撞进圆筒，那些触手也不例外，可现在这些触手怎么掉了出来。难道里面的渊族没死？

站起身，裹着身上的圆筒凑了过去。尸体的触手确实全都披散到了外面。一阵轻响，我转头看去，只见十几根大大小小的触手缓缓的从一个圆筒中笔直的伸出，就像以上百倍速度破土而出的春笋。跟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所有圆筒中都笔直的伸出了触手。

快速向后退去，远离了这些触手，这些渊族到底怎么了？难道他们没有死？那也不至于都做出这种诡异的举动。可我也不懂渊族语，连说句“你们怎么了”都办不到。

很快那些触手在伸直后仿佛失去了力量垂落了下来，我刚刚就是被垂落的触手碰到了。

跟着这些触手开始从末端变得灰白，灰白色快速的向尸体蔓延，没多久所有尸体就都变成了灰白色。尸体整整齐齐的立在那里，实在是太诡异了。

心里想着：锡知为什么还不来。

变成灰白色后尸体就没动静，又过了不知多少时间，尸体又有新的变化：那是腐败吗？只见灰白的触手开始干瘪，一块块黑色的斑纹出现了尸体上，空气中弥漫起一种奇怪的细小绒毛。

突然前方的墙壁消失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那里，是锡知。

他朝我快速的挥了挥触手。扔掉了圆筒，我贴着墙绕过了尸体，“你怎么才来，这些尸体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袭击的善后处理总要有人说明，即使有大族首的密令也不能避免。”他又看了看那些尸体，“他们在新生。”

“新生？什么意思？你是说复活吗？”我不解的问。

“生命是不可能复活的，渊族的新生很复杂，笼统来说就是他们变成了一个新的生命，重新开始的生命。”

第三十章

我听的似懂非懂。

锡知带着我走出了建筑，这里非常偏僻，附近的金属柱也都很低矮，两名渊族正在不远处闲逛，不时的望向我们这里。在看到我们出来后，两人就离开了。

“没事，那是援军。”接着锡知对着金属环说了什么，一台不大的飞行器缓缓的降落到了我们面前，舱门打开，在锡知的示意下我钻了进去。与外观的老旧不同，里边的设施非常先进，各种不知名的设备布满了周围。

飞行器摇摇晃晃的飞起，锡知的触手一下散开，插入了顶部的那些孔洞里。

“你在干什么？”我好奇的看着周围。

“十五族动用超脑计算出了我们的路线，而对抗超脑只能用超脑。我在抹掉我们的电子痕迹。”

“电子痕迹？”我有些不理解，一路而来我们都是以最原始的方式前进，从没有接触过任何电子类的设备或者设施。

好像是知道的我的想法，“电子痕迹并不只是在使用电子设备后才会留下，每个生物都有自己的电子特征，超脑就是通过城市控制系统筛选出可能的目标。虽然他们以为你已经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扫描筛选并没有停止。”

“我们要去哪？”

“袭击引发的连锁反应让管理系统关闭了远程缆车，我们得找一条其他的路。”他回头看了看我，“把伪装脱了吧。”

将伪装扔到一边，这样感觉舒服多了。锡知则不时的看向我，好像我身上又什么奇怪的地方，低头看看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对。

“我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有不对的地方，不管是渊族还是丘族或是人类，没有生物能在那种攻击下存活。你到底是什么？”

我一时竟然不知怎么回答，因为就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只能敷衍，“渊族可以对身体改造，人类也差不多。”

“人类真是个神奇的生物。”能听出他根本没当真。

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锡知专心的操控着不知名的仪器。

大概几十分钟到一个小时左右飞行器终于降落了，走出飞行器眼前的情景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周围腔母器官发出柔和的微光，前方不远就是一个巨大的深坑，来到坑边向下看去，与其说这是深坑还不如说是挖了上百米深的洞，底部已经一片水泽，上百米直径的洞壁上镶嵌着螺旋形状的金属，看样子是为了防止洞壁坍塌的某种支护结构。

“这是什么地方。”我看着下方，对着身后的锡知问

“这是个废弃的矿场。”

“矿场？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他没有回答，用触手指向头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在极远处的高空整整齐齐的十几根缆绳正悬挂在半空，如果不是有风吹过根本不会注意到。一台仿佛玩具般简陋车厢正孤零零的挂在那里。看样子好像随时就会掉下来。

“这东西不会掉下来吧。”

“放心，渊族的施工质量绝对没问题。”一阵风吹过，车厢轻轻的摇晃。

“这里不是地下吗？怎么会有风。”

“那是腔母的呼吸。”

锡知看了看周围，然后喊出了一句渊族语。听到喊声，不远处的几块石头像是坏掉的屏幕，闪了几下，几名穿着重甲的渊族站了起来。刚刚我完全没有发现这里还有其他生物。

他们手里都端着枪。脑后的触手也是完全张开，不断的来回“扫视”，警戒着周围。

“这是护送我们的士兵。”

“我觉得我并不用护送。”虽然这些士兵看上去很强，但对于我来说不免有些累赘。

“你确实不需要护送，但是我需要。”

我对他呲牙一笑，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可以肯定锡知的身份绝对不只是翻译那么简单，不过我并没有询问。

看着空空荡荡的周围，“我们要怎么上去。”

“这个你很快就会知道。”说完就对几个渊族说起来渊族语。

在悬崖边，低头看着上百米高度的巨坑，一股水汽扑到了脸上，崖壁上植物发出的柔光倒影在水面，风带起的涟漪又打碎了柔光。

士兵从飞行器上搬下了一个立方体摆在了空地上，触手在上面操作了几下，立方体上亮起了线条。方方正正的立方体瞬间消失，接着那里突兀的一扇光门，这种变化没有任何过程，上一刻还是立方体，下一刻就变成了光门。

锡知朝光门走了过去，身体没入其中，穿过光门的锡知身体变成了漆黑色，而脑后的每根触手之间被一层黑色的薄膜连接了起来，他可以弹出的前肢也变成了两条有三个关节的手臂。而我脑中联想的第一个画面就是蝙蝠。

他的触手猛的张开，带起的风吹得身上的衣服猎猎作响。接着是其他士兵，他们穿过光门后都变成了同一副模样，当最后一个士兵走出光门后，光门又突兀的变成了立方体。

“这是什么？”我目瞪口呆的问。

锡知收起舞动的触手，“基因储存技术，我们把历代所有能找到进化分支的基因表达都保存了下来，需要时我们改变自身的基因让自己变成需要的形态。”

我无法想象竟然有生物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如果有了这种技术，那么是不是人类就可以将自己变成生物演化史上的任何生物？将自己变成苍鹰、猎豹、猛虎甚至是巨齿鲨、棘龙。想想就让人兴奋。想到这里目光不自觉的瞄向了立方体，两名士兵已经将它重新搬进了飞行器。

“可这种变化是有代价的，转换前后身体的质量不会变多，反而有可能丢失一部分质量，而且每次转换都会让基因受到损伤。”

虽然他如此说，但这种科技的诱惑依旧强大。

士兵用力的拍了拍机身，一阵强劲的气流从机身底部喷出，飞行器慢慢的飞向了远处。

“我们走。”说着锡知猛的张开了所有触手，那犹如肉翼般薄膜开始煽动，他的身体也慢慢的升了起来。

其他士兵也都飞了起来，两个更是飞到我身后，一左一右的抓住了我的背包，我们飞向了空中的缆车。

刚飞起几十米一阵悠远的，仿佛来自于亘古的呻吟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下方矿坑内的湖面仿佛沸腾般溅起无数水花。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齐齐的抬头望向上空，只见高空中看似坚硬的顶部正泛起一阵阵涟漪，无数碎石像落下的冰雹一样被抖落了下来。

锡知大吼了一声，高音与低音交错，套在触手上的金属环发出耀眼的光芒，几道光束射向了上空，在离我们上方几米的位置形成了一道璀璨的光屏。

一块两米高的巨石翻滚着落了下来，狠狠在砸在了光屏上，强光大盛，头顶的温度陡然上升。锡知生生被压了下来，巨大的岩石并没有粉碎，反而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稍微停顿后朝一边翻滚着落了下去，接着噼噼啪啪的无数碎石砸在了光屏上。

下方的矿坑内已经翻起了无数水花，同样崖壁之上大大小小的岩石将地面砸的尘土飞扬。

好在那种声音很快就消失了，顶部的涟漪也跟着平复，锡知收起了光屏，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怎么回事？”我真担心他一头摔下去。

“地壳运动，腔母刚刚在化解传递过来的力。”

“刚刚那是腔母的声音？”

“那只是地壳摩擦发出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地壳活动非常频繁。”

我们继续向上，刚刚的震动让许多固定缆绳的基座产生了位移，原本整齐的缆绳已经变得歪歪扭扭。

值得庆幸的是吊着缆车的那根缆绳并没有太大扭曲，随着靠近，我已经看到了灰色的缆车和上面的锈迹，一阵风吹过，缆车摇晃着发出刺耳的咯吱咯吱的摩擦声。

一个士兵鼓动着触手像水母一样飞了过去，他盘旋着落进了货箱里。一阵敲敲打打后他从货箱里探出头喊了句渊族语，其他渊族这才呼啦啦的飞了过去。

双脚踏上车厢底部，举目四望，车厢大概呈4米乘8米，底部是可以开合的两块翻版，这样的设计可以快速卸货。车厢里放着几个箱子，看样子是提前准备好的物资。

锡知对金属环说了什么，没多久与缆绳相接的导轨处发出了一阵金属摩擦声，缆车开始缓缓移动。

缆车缓慢的加速，由于刚刚的地震让这一带基座或多或少的偏离了原有的位置，缆车歪歪扭扭的行驶了大概半个小时，终于前方缆绳变得笔直，缆车的速度也一下快了起来，一座座山峰在脚下远去，不知是腔母器官还是植物的东西越来越多，无数光点覆盖了大地，让我一瞬间有了脚踏银河错觉。山峦越来越高，最后变得连通了天地。

缆车不断穿过开凿出的隧道，每次穿出隧道都让我感觉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我从没想过“狭小”的空间内竟然孕育出了如此丰富多样的生物。当然所谓的“狭小”是以星球尺度来比较。

又穿过了一条隧道，我见到了一条蜿蜒的河流，宽阔的河面绕着山峰仿佛是银白色的飘带。前方的地势也渐渐趋于平缓，山峰之间有了许多平原，陡峭的山壁上挂满了一个个黑色的渊族建筑，那窄窄的贯穿建筑的线条正是他们建筑的特征，山脚下是一排排整齐的椭圆形建筑，它们同样是黑色的。

“那些建筑是做什么？”我指着那些建筑问。

“我找不到人类对应的词，要强行翻译的话，那是我们的农场，只不过那里主要生产的并不只是食物，那里的产品是一种混合物，及可以制作食物也可以制作工业用品。”我有些无法想象那里到底在生产什么。不过碍于食物问题有些敏感，我并没有多问。

“我怎么没看到金属柱。”下方的平原上没有任何传递动力的装置。

“看到那条河流了吗，我们利用那里的水生产水蒸汽，再通过管道将水蒸气传输到每座建筑里，这样就有了能量的来源。”

原来是这样，虽然这种方式原始而且效率会有些损失，但那也要比直接传递动能灵活很多也简单的多。为什么渊族不使用这种方法那？我对锡知提出了疑问。

“这种方式确实最简单、最高效，只要隔热做的好，蒸汽可以传递很远的距离。但在这颗星球上并不适用。”他看着下方蜿蜒的河流，“这里实在是太缺水了，整个渊族的领地也就只有两条河流，这是其中大的那条，另一条要小很多，这样的水量是无法支撑整个国家的能源需求的，而且大量取水会对腔母的生态造成毁灭性的破坏，最后我们还是决定将宝贵的水资源用作能源需求最小的农业。”

“不是还有地下水吗？”我想起了矿坑里的积水。

“我们的法律是严格禁止开采地下水的。”

缆车顺着大河逆流而上，河水绕开了前方的山峰，上面有着一条熟悉的隧道，唯一不同的是山后的强光给山峰勾勒出了亮边，明亮的就像融化了的金子。从隧道里射出的光形成了丁达尔效应，一缕一缕的洒在五颜六色的水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