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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随死殉

作者:藕香食肆 | 分类:其他 | 字数:372.4万

第572章 两界共主(86)

书名:生随死殉 作者:藕香食肆 字数:4045 更新时间:2024-11-25 23:37:01

天灵灵地灵灵月半出鬼门  皇帝皇后没说话,淑太妃先哭着摔了茶盏, 骂道“你这个孽障!还不跪下?”

谢茂故作吃惊状, 闪身躲到杨皇后身后, 可怜巴巴地望着皇帝“这是怎么了呀?臣弟、臣弟虽然去了一趟青楼, 可真没叫人伺候!皇父这才走了多久, 臣弟再不孝, 也不敢在孝期里做这不知廉耻的事啊。皇兄明鉴!”

在座三位同时喷了,淑太妃气得说不出话来,半天才指着他“你, 你还逛青楼?”

谢茂心虚地说“啊?不是为这事儿召我?”

杨皇后哭笑不得“祖宗, 你可消停点吧。嫂嫂问你,你与衣家公子是怎么回事?”

谢茂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上前一步跪倒, 说道“我要和小衣成亲!”

长信宫中一片寂静。

“我看上小衣了!我要同他成亲!母妃, 皇兄, 皇嫂, 您三位可得替我做主!要不然衣姊夫必定不肯把小衣予我!我堂堂一等王爵, 难道还配不起一个清溪侯?”

谢茂上前就抱皇帝大腿, “皇兄,我就要小衣,我要和小衣成亲!”

淑太妃为谢茂的婚事烦了许久了, 冷不丁被谢茂哀求着要和一个男人成亲, 她哎呀一声, 苦恼地说“那可不成。你和那孩子差辈儿了!”

娶男人可以, 娶衣飞石不行。这就是淑太妃的态度。

淑太妃也未必真的乐意儿子和男人成亲,然而,自皇帝登基,她就把儿子打发到山中守陵的行径看,她是刻意淡化谢茂在朝中的影响力,不想卷入是非。我儿娶个男人,后都绝了,别的事儿也别来烦我儿了。

皇帝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杨皇后忙问重点“你想娶人家,人家愿意吗?”

——你昨天是不是强行睡人家?说!

谢茂支吾了一句,抱着皇帝大腿不撒手“我还没和他说成亲的事。不过,这成亲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皇兄替我请个大媒,这就去青梅山向衣大将军提亲,我多给聘礼呀!他家儿子多,也不缺小衣传宗接代。”

这是传宗接代的事儿吗?!皇帝拎着谢茂进了内室,令太监守住门口,啪地拍了谢茂脑袋一下,低声问道“你老实跟朕说,昨夜圣安门是怎么回事?”

皇帝最想知道的事,就是衣尚予是否真的和陈朝探子有勾结。

谢茂也不装傻了,一句话点明“,昨儿您下口谕,传衣大将军进宫。”

“朕不曾下这道口谕。”皇帝即刻否认。

“他家也知道这‘口谕’蹊跷,衣大将军没轻动,就让小衣带人进京听命。进京时天黑城门关了,他叫门,守城那校尉二话不说拿箭『射』他。”谢茂轻嗤一声,“还好来的是小衣,皇兄细想,若来的是衣大将军,叫门先挨一顿箭雨,这事儿怎么收场?”

皇帝沉『吟』不语。

谢茂看他的表情,似是沉稳不张,不带一丝烟火气,心中暗暗不屑。

他对皇帝是有感情的,可是,他也看不起皇帝。皇帝在文帝朝做了二十多年太子,玩惯了心机,习惯了猜疑,面上粉饰得光风霁月,其实胸襟气度都显得小了。似衣尚予这样平定天下的绝世悍将,皇帝驾驭不了。他只能囿于朝堂之间,玩些猜疑制衡的把戏。

此刻皇帝看似高深莫测,谢茂却太了解他的心思了。皇帝已经慌了,他还没做好对付衣尚予的准备,却有人想要挑起他与衣尚予的纷争,他既害怕惊动了衣尚予,又愤怒有人提前搞事,打『乱』了他的布局。

如谢茂所料,皇帝不会彻底相信衣家的清白,可也不会让勾结陈朝的罪名现在就落在衣家人的头上。——以失疆之罪砍了衣尚予之后,再来翻今天的旧账,倒是皇帝做得出来的事。

“小衣是个耐不住事的暴脾气,一怒之下就把人『射』死了。”

谢茂嘻嘻一笑,又去扯皇帝的袖子,“陈朝探子往圣安门跑,可把他吓坏了,本来不肯与我睡的,我说帮他向皇兄求情,不问他杀人之罪,他就答应与我睡了。”

谢茂说的都是真话。

他哄衣飞石说,他能指证被杀的守城校尉与陈朝勾结,他能指证个鬼啊?

他此前十六年过的都是傻白甜的日子,身边能用的全是淑太妃、皇帝、皇后的人,不管他想陷害哪一个,消息都会迅速传回三大巨头耳中。栽赃陷害这种技术活儿,皇帝才是熟练工。

至于皇帝是否真的相信衣飞石的清白,……相信不相信的,有什么意义?

皇帝要杀衣尚予那是没商量的事。

所以,谢茂直接把一切都向皇帝坦诚了,怎么给衣飞石脱罪,就让皇帝去『操』作。

皇帝丝毫没怀疑谢茂的用心。谢茂傻白甜了十多年,皇帝对他没什么戒心。此时谢茂满脸痴笑自觉赚了个媳『妇』儿,皇帝则庆幸,幸亏幼弟觊觎衣家的小子,将这场可能的冲突鬼使神差地捂了下去。

——他是能想法儿保全衣飞石。可保全衣飞石的理由呢?无缘无故对衣飞石无条件地保全,这件事办得太越线了,更类似于一句俗谚,无事献殷勤。

现在好了,谢茂看上了衣飞石,皇帝来办事,谢茂担名儿,皆大欢喜。

心中有了决断之后,皇帝眉宇间松快了不少,沉声道“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朕。前夜城外客栈废了杨家庶子的人,是不是你?”

谢茂将脸一撇,不耐烦地说“是我怎么啦?他还敢来告状?”

“放肆!”皇帝怒斥。

谢茂正『色』起身,向皇帝施礼,道“皇兄,此事别有内情,恐怕嫂嫂伤心,还得请皇兄与我做一出戏。”

皇帝往长信宫走了一趟,再回未央宫时,早朝也才稍微耽搁了一会儿。

今日小朝会,皇帝在玉门殿听政,四品以上朝臣方才来站班,盖因昨夜京城又是大火又是冲击城门,相关衙门忙了一宿都没阖眼,这会儿几个主事的大臣也都在交头接耳,交换各自的消息。

承恩侯作为苦主,昨天就陪了一天,今天也跟着来了。他在玉门殿内还有个位置,承恩侯世子杨靖、庶子杨竎,则被安置在侧殿廊下,随时等候传见。

皇帝驾到,鼓乐齐鸣,站班太监宣礼之后,内阁与各部大臣一一上前回事。

谢茂跟着皇帝御辇一齐到未央宫,皇帝去玉门殿听政,他则直奔西侧殿。

杨靖正在廊下喝茶,他身边的小茶几上还放着一块栗饼。——这是专供给玉门殿上朝议政的各位大臣们充饥之用。这还不到中场休息的时候,小太监们讨好杨皇后娘家弟弟,可不得殷勤伺候么?

玉门殿又不开火,撑死了有个茶房,专给皇帝提供茶水。连皇帝议政时饿了也是吃这种栗饼,这就是议政大臣们的顶级待遇了。

谢茂就看不上这一点儿。装的什么清贫『逼』!他当皇帝的时候,直接在太极殿烧火锅,吃得内阁几位满嘴流油,也没耽搁他治理天下吧?非得君君臣臣闹得一脸苦『逼』,这才算得上是君明臣贤?就图个名声好听?没劲。

见谢茂一路疾走而至,伺候在旁的小太监都纷纷磕头,杨靖也讶然起身“十……”

一句话没说完,谢茂袖中短匕出鞘,猛地捅进他心窝!

“你——”

躺在榻上的杨竎挣扎起身,然而双腿无力站起,翻到在地。

在场的小太监都惊呆了,宫中奴婢都受过严格的训练,哪怕眼见信王杀人,也没人斗胆高声喧哗,最惊恐的小太监也只是不可思议地看着谢茂,再看紧紧『插』入杨靖心窝的匕首,捂着嘴往后退了一步。

守在殿前的羽林卫听见了杨竎的吼声,即刻前来查看,见状冷汗瞬间就飙了出来!

“王、王爷……”四五个羽林卫围上来,另有一人飞奔出去,找头儿报信去了!

杨靖此时还未断气,紧紧掐住谢茂的手,眼中充满了绝望与不信“为……”他想问为什么,只说出一个字,就看见谢茂神『色』冷漠地抽手。

他知道匕首拔出他就会死,他不想死,可是,他浑身失力,阻止不了谢茂抽刀的手。

那一瞬间,他眼中充满了对生存的渴望,这渴望甚至遮掩了他对谢茂的怨恨。

换了任何一个人,看见他这样眷念与绝望的目光,心肝儿都要颤动一下。

谢茂不是普通人。他知道杨靖是怎么一个人渣,也知道留下这个人渣会害多少人命,他曾想过用哪一种方式为惨死的华林县衙诸人与徐乡百姓报仇,最终,他选择了最简单直接的一种。

——怪只怪,杨靖在陈朝探子这件事上,做了太多的手脚。

若他没有指认残害杨竎的歹人是陈朝探子,就不会有人假传皇帝口谕骗衣尚予进京,也不会有衣飞石『射』杀守城校尉一事,甚至也不会有兵马司搜城,搜出一场大火、一场外族探子占领瓮城的祸事。

林林总总,都踩上了皇帝心尖最不能碰触的底线——衣尚予。

谢茂不知道假传口谕是谁的手笔,也不知道守城校尉率先攻击衣飞石是收了谁的好处,他知道,皇帝多疑。不管这些事是谁干的,皇帝都会怀疑杨家不干净。

皇帝起了疑心,证据就不再重要了。

何况,以皇帝爱面子的脾『性』,他也不会准许徐乡之事曝光。

所以,谢茂选择,——亲自削他。

我爹是皇帝,我娘是太妃,我哥是皇帝,我自己是一等王爵。

我想杀个人,你们就说怎么办吧?什么?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不好意思,劳资不是王子,劳资是皇子,皇帝是我亲哥,我在八议1之列。

谢茂一脸光棍地跪在玉门殿内,满朝文武大臣都忍不住想要捂脸。

亲弟杀了亲小舅子……真替皇帝心累啊……

这番话说得毫不客气,先自抬身份成了“老夫”,点明自己骑『射』师傅的身份,又把大将军衣尚予拉了出来,警告谢茂你要欺负衣大将军的儿子,可得掂量掂量。一个闹不好,老子这个尸山血海里杀出来、还被你爹文帝搞没了前程的残废,豁出命也把你宰了。

好悬昨天把这独眼弄回来了。谢茂松了口气,若没有徐屈搅局,他今天还真得跟衣飞石“共浴”去。他心理虽老朽,身体却年轻哇!昨天就被衣飞石撩得尴尬了半天,今天再一起洗个澡,说不定丢脸的是谁。

谢茂故意嘴硬了一句“哪里就用得着小衣服侍了?下人都是养着吃白饭的么。”

徐屈狠狠一抹额头,将根本不存在的汗水一摔,开始撒赖“瞧瞧,瞧瞧,老夫在殿下跟前还混不着一个洗澡盆子了?当年在须涂虏汗王的金帐里,老夫也是叫画越焉支捧水洗过脚的……”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起自己征战在外的风光。

谢朝立国不到七十年,又在与西北陈朝、南边浮托国开战,皇室地位其实没有前两世谢茂称帝时稳固,如衣尚予这样掌握兵权又战绩彪炳的将领,是不可忽视的实权派,连皇帝都忌惮到非要杀之而后快,可见一斑。

徐屈开始吹嘘战功,谢茂就不吭声了。——他当皇帝的时候,要杀衣飞石就是一道圣旨的事,现在嘛,他大哥谢芝想杀衣尚予,还得小心翼翼地先哄着,再砸一个秦州进去,否则一个闹不好,衣尚予没杀着,谢朝先变衣家天下了。

徐屈几乎是撕破了脸威胁信王,衣飞石略觉尴尬“老叔……”您这样一闹,信王可能不会喜欢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