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人带着异族的朋友们走出禁林，在离去前，马人告诉了德威特自己的名字，德威特也没忘记问清楚独角兽先前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什么意思。马人说独角兽那样的态度意味着拒绝，而且独角兽不是善变的东西，它们的决定会自始至终地贯彻下去，如果想靠软磨硬泡，让独角兽帮忙，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可以说以后都没有再来禁林的必要了。马人还一反常态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关于希瑞寻找独角兽的直觉的——很有可能不是需要直接和独角兽接触，而是需要……换个角度思考。

现在，他们已经回家了，来到了地下室里。

德威特坐在一张椅子上，他低着头不说话。希瑞靠着墙边站在阴影里，她发现了长手的石头。

“换个角度，”赫敏在空地里走来走去，时不时地抛出自己的想法，“难道是独角兽的血？”

爱丽丝嘲笑道：“你的想法够邪恶的。”

“猜测又不犯法，”赫敏说，“或许是需要独角兽的配合，比如古代魔法，会格外看重环境条件还有释放的时机，繁琐的咒语，复杂的动作……比起魔力，古代的魔法更像仪式，通过一些具有象征意义的动作，来实现原先不可能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传说？”希瑞半信半疑地说，“我想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在我那儿，人们常说命运有两道剑锋，说命运是捉摸不透的东西，但就算是不擅长法术的猎魔人，也能通过一些方式掌控命运，比如——意外律。”

德威特发出声音：“什么是意外律？”

“猎魔人的传统——一种可以取代金钱的交易方式，比如一个家里你不知道但是存在的东西，比如回到家里第一个抱住你双腿的动物……猎魔人在和交易对象达成约定时，什么仪式都不会做，也不会动用任何魔力，但就算是约定被违背，最后却总会以让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实现——我猜你们会问我为什么对意外律了解这么多，因为我就是意外律之子，命运曾经指引我和杰洛特——就是我的父亲——重逢，但是这次……”

“那就什么都别做，等命运生效吧。”爱丽丝说的话听起来不免有挖苦的意味，但她的模样却非常认真庄重，让人疑心是不是想多了。

“还是要做的，”德威特接腔，“如果向前看无法开辟新的道路，那就回望过去，从古书里找经验。”

然而时代是进步的。过去的东西总会因各种原因而失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魔法不再需要漫长的准备和繁杂的道具以及冗长的咒语，这种属于巫师的力量逐渐被优化，在如此长的岁月里，魔法朝着种种不同的方向发展过，或者是强大的威力，或者是奇妙的功效……但最终它成了目前看来最合适的模样。

“如果你这么决定了，那我们得找过去的知识，”赫敏说，“你知道去哪儿找吗？”

去对角巷的书店，去霍格沃茨的图书馆，去纯血家族的书房——然而斗转星移，日月变迁，在无数个家族崛起又没落，无数代传承出现又断绝，旧的魔法被抛弃，但魔法越古老，与现代的魔法差距就越大。如今，对角巷的书店只跟随潮流，霍格沃茨的图书馆也显得历史太短，纯血家族反倒是能提供线索——而线索指向魔法界黑暗的角落，翻倒巷。

又要亲自去一趟翻倒巷了，德威特心想，当然他也好奇：为什么霍格沃茨和古老家族都没有的东西翻倒巷有。费埃尔女士就告诉他，因为并非所有巫师都能得到正确的指引和良好的教育并且找到学校学习魔法，他们只能去寻找那些被现代巫师蔑视的传承——或许是旷野之中，或许是不惜一切代价交易得来，然后再把古老的知识交易、传代到同样没人教的野巫师身上。也正是这些人，无法在魔法界的光明面立足，就连魔法界都忘记了世上还有这样一个群体，任由这个群体挣扎在视野的盲区中，就像和平国家所看待其他地区的战乱似的，如果没有想起就不存在，简单来说——缺乏实感。

如果不是费埃尔女士说到了这一点，就连德威特也意识不到这背景下的更深层含义，他更擅长的是扫清拦路者，然后坚定不移地走在自己选中的路上。

“有什么感受？再次来到这里，”当费埃尔女士站在对角巷和翻倒巷的分界处时，德威特问道，“有没有想要洗刷耻辱的冲动？想要毁灭的报复？”

费埃尔女士平静地说：“没有。”

穿着整洁的巫师袍的巫师们大步走入对角巷，偶尔有几个鬼鬼祟祟的黑影会分流如翻倒巷，像德威特这么几个人站在翻倒巷前不动的，自然引来了奇怪的目光，尤其是队伍里还有个幽灵。

“你们是打算站在这里靠感叹来让黑巫师把要找的知识送你们手里，”爱丽丝藏身在墙壁里，她催促道，“还是抓紧时间立刻行动起来？”

翻倒巷里还是那副落后阴暗的老样子，邪恶的魔法材料到处都是，污水在地面上横流，腐烂的臭味占据着领空。行走在这里，德威特觉得恶意如针扎，从四面八方刺来；赫敏惴惴不安，她把帽子使劲儿拉低；希瑞的眼睛则在蒙着半张脸的面巾上到处看，她像是回了家一样——因为翻倒巷再烂也比刚被逃兵肆虐过的村庄好；至于爱丽丝……出于隐藏身份的必要，她暂时离开了。

往深处走，商店橱窗里展示的商品尺度越来越大，举止和模样怪异的巫师也越来越多。唯一无法立刻适应这种环境的赫敏忍不住不安地说：“为什么魔法部会允许这种地方存在？”

这个问题涉及了多种因素的影响，因此没人能回答。

再走大约几十步，德威特忽然停下了脚步，站在翻倒巷13b号商店前，他望着“营业中”的店铺和门上没有变化的招牌，问费埃尔女士：“这家店的店主不是已经死了吗？现在又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