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叫自己起来，水月漓再蠢笨也知道他不可能这样就放过自己，呵，当初在王府他可是威风凛凛，他亲自给她吃了那药，她哪还有心心念念反抗他的念头？！

她果然起来，摇摇的模样，倾城小脸沾上了灰，连鼻头也是。

她懵懂的大眼睛水灵水灵瞪他。

许久，他轻叹一口气，走过去，举起衣袖，衣袖是素白的锦。

“你干什么——！”

他进一步，她后退。

楚云的眼眸瞬间一暗。

水月漓埋头，一副鸵鸟样，咬唇。

他无声走去，抬下手，用袖子，给她擦脸上的灰。

他举止轻细，能感受到那强大的怒气下暗含的温柔。

“给我进去——！”

完后，他推了她，进入屋内。

这是鸿胪会馆。

水月漓最难过的就是，为什么当初帮助元樱却不分清皇宫的东南西北，不分清东南西北也算了—毕竟她轻功好为什么不稍微留神察觉这并不是普通宫苑，这也罢了，她闯了会馆，更可恶的是，之前明明不少人在她耳边提过这次大渊派了使臣她却从未哪怕是花一点点的精力打听这次出发随行的人员，毕竟她也是大渊皇室的人氏不是？！

然后，她落入了他的手中…

已经不用过招，她自知不可能是楚云的对手。

以前稍稍能打过他，现在，看她面对他的鸵鸟状姿态就知道了。

已经半年没碰过女人的楚云，遇见她。

她身上的男装撕出一条布条，他将她的手绑在床头。

虽然，水月漓做好了思想准备，可仍然觉得屈辱和无力。

她尖叫出声。

疼。一张小脸仿佛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她咬着唇，整个过程下来，唇被咬出丝丝血痕。

她不能呼疼，她怕那样更会惹燃他的怒气。

一个下午，仿佛昏天暗地，她看向窗外的阳光都是暗的，不辨天色。

因为知道是这样，所以她都承受下来。

当初逃出来，就应该预料到如果被他发现，亦或者被他抓回去。

夜幕来临，他身边随侍的人敲了几次门，他才完工，将她绑在床头的手解开，临走时，阴鸷的目光回头看她。

水月漓强挣扎着起身，一支袖就抹了唇上的血，她素白的衣料沾上了血颜色格外显眼，但是还好，就那么点。

她看了看衣袖上的血花，放下袖子来，只是，才刚站直在地面，腿一软，她本人不受控制的跌倒下去，她慌忙中扶住了床榻，遂又站起来。

楚云，他也是真狠啊。

他什么都不问她，初次见面，他只是气恼她的不告而别，说难听点，逃，不问她为什么穿男装，不问她为什么会和他一样出现在锦国皇宫，仿佛，从她出现的那一刻，他虽无声，却已经掌控了她的一切。

他走了，水月漓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从榻上起来，然后至她站在门口，双腿疼的直颤，屋中有宫人刚撑进来的烛火将灯点上，她站在门口，就看见目之所及的宫苑，满满的长虹，宫灯灿烂。

不行，水月漓咬牙，提了提裙边，她现在还穿着男人的衣服，虽然刚被他撕碎了些，到底还能穿，她略略整理，其它衣物都在，她还要回去的，回去找元樱，回去沁芳阁，本来约定的时辰，不知道元樱他们急成什么样。

她抬脚。

“去哪里——！”

一道沉稳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水月漓乍然一惊，转头，看旁边站着一个人，白衣素锦，宝带金冠，浓眉似峰，目若朗星。

再一看，楚云已经迈步向屋内。

他沉沉的声音留在后面

“进来，我端了吃食给你——！”

哎嘛！水月漓只能无声的一跺脚又回去。

他亲手端了饭食给她。

清粥小菜，几个馒头，就搁在乌木矮几上，虽然并不是珍馐鱼肉，可在此刻水月漓吃着正合胃口。

那粥，口感甘醇，入口绵软柔和，真是毫不夸张的说，水月漓活了十几年，第一次吃到如此口味甘甜的米粥。

“慢点吃。！”

“你不能强留我，我这次进宫来，还有要务在身——！”

烛火明灭，四周的墙角划下大片大片的阴影。

只剩下最后几口米粥，水月漓能感受到他在旁边的那股令人窒息感，她不看他，对付他，用小女儿撒娇亦或者装天真烂漫，至少都不用面对那么沉重的话题和氛围。

“嗯——！”许久，他仿佛是从鼻子里哼出的一个字，正正经经，平平稳稳。

蜷缩着手指的手在桌面搁了一搁。

什么？！水月漓转头，这的确太不像她记忆里的楚云了。

那个曾总是跟她争锋相对，一件小事也要与她争高低，心气高傲的楚云。

她不敢正面瞧与他，也不敢很放肆，只是略偏了头，那眼轻轻瞟了一眼他的脸色。

随后，她的心不知道是一紧还是觉得放松，又隐隐的忐忑。

楚云，今日她面对的楚云，亦或者，久别后再见的楚云，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她需要重新认识。

奇怪。是什么，让一个人的性格，短短时日间，改变了那么多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刚才偷瞧他，发现他应她时，脸色如旧。

他今日，从见她，从他开口第一个字，面对她的神态。

仿佛都跟过去不太一样，的确有些不一样，她是一直没有察觉，而现在，感觉自己后知后觉。

比如，过去的楚云，不会在今日这样之后，静默的从厨房亲手端了吃食，站在门口，给她。

亦或者，她想多了，一切并没有变，也许，他只是还在怒气之中而已，所以表现的不一般。

“我留时间给你，水月漓，也希望你明白，这话于你不再是儿戏，我亦对你没有那么深的信任，你做完你要做的事儿，然后来找我，跟我回大渊，如果你敢再一次失信或者耍花招，你的尚书府也就没存在的必要了——！”

水月漓惨白了脸。

她恍然悟出。这才像他，的确，没变。

只是比过去更冷酷，更嗜血。

可是，为什么她偏偏，他这样一讲，还真不敢有耍花招的勇气，换句话说，怂了，她坐在玫瑰椅上，身子却颤了一颤，不知道从哪里蔓延开来的寒意。

“我知道了——！”

久久，盯着一处，她的眼神有些恍惚。

这算不算是，今晚，他们达成的协议呢，口头达成。

她不敢拿尚书府一府上百口人去试他的威严。

刚才他字句没有用‘本王’，没有那种高高在上感，她亦用了‘我’，仿佛，他们之间，连虚以委蛇都省了。

*

水月漓回去了。

竹兰殿的侧殿灯火通明。

几个人，都没有睡意，全在等着她的回归。

元樱一看见她，几乎忘了男女之别，立马上前来，抓了她的手，捏着她的袖口，上下检查她。

他见她如失魂了一般的人，目光呆滞，头发亦有些乱。

“你没事吧，这一天你都去了哪里——！”

她不知道他申时回来，一直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怕她走错了院落，又怕她被人抓住，被扣住了人，回不来。

他根本来不及停歇，心不能放松。

他四处找过了她，到了酉时，他不得已，通知星月公主，毕竟人是她带进宫，在她殿内丢失，差点动用宫中戍卫，可是还是没有找到她。

他们进宫来，皇宫知道的人不多，原本是私密之事。

星月公主也并不敢将事情闹大，只派了人将整个竹兰殿周围细细搜寻了番。

现在她回来了，元樱细检查她衣物才发现，她身上的衣服破了，袖口上还印有几朵鲜红如梅花的血花。

“我没事——！”

怕他要问，水月漓不耐先收回了衣袖。

“紫儿，给我倒杯茶来——！”

她道完，便迈入堂中，顺着一处矮榻坐下了。

紫儿见水月漓已回来，心中亦松了口气，面上藏不住的喜悦。

“是的，公子——！”

元樱只遣了人给星月公主回话，因为，星月公主那里一晚上已经遣了人来询问几次了。

水月漓在皇宫丢了，她心里也着急。

便派人不时问她有没有回来。

紫儿泡了一杯热茶，搁在水月漓手旁。

水月漓将茶杯握在手里，这七月的天，竟然才觉得身体温暖了些。

她喝了一口茶水，抬头，见众人依旧看她。

愣住。

随后道“你们都就寝了吧——！”

“小漓儿，你莫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了吧，若真有人欺负了你，你只告诉我，告诉我岷山老人。我在锦国江湖上的名号响当当，必定帮你报仇。！”

岷山老人眼眸在黑夜中一亮一亮，满眼探究的看水月漓。

水月漓眼瞟他，半晌，慢悠悠道“不必了。！”

元樱走上前来，他看水月漓的眼神，水月漓忙将眸子一合，避开与他的对视，她怕自己的眼神会出卖自己。

她放下茶杯。

“我没事了，都回去休憩吧，是我不好，害大家担心了——！”

听她的语气强硬，大家也就都不勉强她，不再询问下去。

只夜辰临走，仿佛不问上一句到底不安心。

“漓姐姐，真的没事么——！”

水月漓起身，摸着他的发，对他柔声道“没事的，去吧，睡吧啊——！”

转头，看见元樱还站在屋内，看她，她主动转了身子。

“紫儿，随我回房，服侍我就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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