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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词

作者:久只芽 | 分类: | 字数:29.1万

第十回“两情相悦”

书名:朝词 作者:久只芽 字数:2397 更新时间:2024-10-24 01:13:17

一曲别过万重山,两情相忘若何难。听戏的看戏的来往相忘,唱戏的谱曲的难以释怀。

苏修郎与何念纭的爱情佳话当初是不亚于宣宁侯夫妇的。

那时的苏修郎还不是现在的苏相国,说不上尊贵也谈不上低贱,他的外祖父叶王爷晚年落魄,迁去了北边的怀州,叶家的公子也不过混了个知府,年轻时极富盛名的叶郡主嫁的只是个五品官。

平阳这个地界,要么就是泼天权势要么就是苟且偷生,如何也好过不上不下的位置,仗不得欺人势,行不得无赖理,最是难熬。

何念纭没有成为苏夫人之前的生活却是十分滋润,有一个给小皇帝做老师的父亲,一个太医院院长的女儿做母亲,也是书香门第了。

坊间盛传,苏公子的文章作的极好,是胸有大志者。

苏辞不知道父亲是不是第一个对女子许诺“待我金榜题名,定来迎你红妆”的男子,但确确实实是第一个说到做到的状元郎。

一对亲梅竹马十余年的感情是要怎样有魅力的女人才能破坏,苏辞左思右想也想不出魏氏的过人之处。

“子义哥哥,我能问个问题吗……”苏辞有些心不在焉地抄写着母亲整理的药本。

“你问便是。”苏子义慢慢地把苏辞随手丢下的字稿拾起,抚平,一张张放好。

“你记得………你的娘亲是为何入府的吗?”

有些泛白的手指顿了顿,苏子义好看的睫毛下意识的轻颤了两下:“大概………是族中的长辈引进来的,算是远房表妹吧。”

幼时模糊的记忆又在苏子义的脑海里闪过,她的脸色似乎永远都是苍白的哀怨的,她似乎总拿着一个香囊呢喃着陌生的名字,她似乎日日望着窗檐,直到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刻。

“辞儿日后一定要嫁给心爱的男子啊。”苏子义没来由说了一句,他无法想象眼前爱说爱笑的苏辞露出和自己的母亲一样的神色是何般境遇。

被苏子义的一句话说得双颊微红,苏辞的眼前一闪而过的是孟承钧含笑的眼睛。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苏辞忽地把笔往砚台上重重一放,笔尖的墨汁在宣纸上炸开,如静水湖中被石子激起的水花:“糟了!卿儿早晨派人来传话要我去三华楼寻她的!”

慌忙逃走的背影落在苏子义的眼里,他低下头轻笑了一声,又看了眼屋外树枝上站着的秦独:“你瞧,这不就是两情相悦吗。”

三华楼在平阳算得上是有名头的食楼了,可它的妙处不光在吃食上,还在于它所处的位置。

除去北边的大门有一座桥连着陆地,其余三面向外看去都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水面,水清却有鱼,白色的灰色的四五成群,偶有跃出水面的花鱼,在空中舞出晶莹的水珠在阳光的包裹下闪出金光,晃了神便觉得像极了神话图志里描绘的人鱼。

苏辞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不是花鱼出水的美景,而是江卿儿出水的狼狈模样。

不远处的桥头,白衣红鞭,扬止间气量极大,带过一阵疾风。

与之对峙的是一身粗布黑衣的男子,满是污渍的脸已然辨不出本来的模样,只能隐约看到左脸似乎有一道不浅的疤痕。

化为红影破空而去,长鞭并未打到男子身上,重重地劈断了旁边的矮树。

堪堪避过长鞭,男子踉跄了两步,慌忙溜进人群。

似乎并没有追上去的打算,不见半刻犹豫,白衣女子回身跳入水中一把抓住江卿儿的腰便往岸上游。

“咳咳………多谢赵……咳赵姐姐。”被呛得满脸通红止不住的咳嗽,江卿儿的眼睛却闪着兴奋的光芒。

似乎并不愿同江卿儿多说,赵湘面无表情地点了头,便起身离开。见热闹结束,人群也渐渐散开,三三两两聚着小声嘀咕了几句。

暗暗松了口气,苏辞脱下外袍批在江卿儿身上:“你叫我来不会就是看你和满池的鱼儿嬉戏的吧。”

一旁的崔蕊早就吓得泣不成声,愣愣地站在原地,这下见江卿儿没事,猛地跪在地上:“是,是我家姑娘想着出来看看五姑娘您到了没有,刚出三华楼就被那黑衣男子挟持,赵姑娘与那人混战中姑娘不小心落了水………若……若是姑娘出事………”

“好了,你家姑娘现在无事,不如去备上轿子送她回去吧,免得着了凉。”迷鸢向来受不了哭闹,这会儿皱着眉安慰,看着严厉极了。

“是……是………”崔蕊慌慌张张地想站起身,却被裙角勾住,冷不防摔了一跤,又快速爬起来四下寻找租轿子的地方。

许是觉得冷,伸手紧了紧衣衫,江卿儿倒一点儿没有害怕的神色:“赵姐姐那套鞭法真是帅气的很,今儿个回去我便叫父亲找个教鞭法的师傅来。”

苏辞打理着江卿儿湿漉漉的头发,并没有回话,心下的疑虑越来越浓。

平阳城中的秩序一向井然,民众即便认不出世家小姐和官家女眷都是哪家的,也多少从衣着上就能看出身份,都恭恭敬敬从不冒犯,敢在城内明目张胆地挟持江卿儿…………怕不是小人物。

又看了看神采奕奕的江卿儿,苏辞有些苦恼的扶了扶额。被父母和兄长给予千般宠爱万般包容的江卿儿平日里几乎是横着走,得罪的人要数也数不过来,若真要细细想来,便会觉得不少人都恨她恨得咬牙切齿。

仓皇逃走的黑衣男子拖着流血不止的残腿躲进了巷子里。被鞭子抽打到的皮肉已经向外翻卷,流出的血把伤口和裤子粘在一起,一动就能重新撕开伤口。

“该死的,差点就成功了!”浸过盐水的牛皮鞭让伤口像在被火灼烧,男子一边撕下衣角草草包住伤口,一边咬着根木棍,疼得汗水直流。

看着眼前的一幕,苏眠的手一下没了力气,拿着的团扇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落地声。

猛地抬起头,男子的眼里透出了野狼看见猎物般的神色:“上头只说弄死一个官家的姑娘,看你这一身,想必也是个小姐了。”

眼看着男子从腰间抽出匕首,苏眠的脸一下变得惨白,耳边是阵阵嗡嗡声,一时间竟也忘了避开。

温热的血浆溅到手上的时候,苏眠只觉得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不好了!杀人了!”不知是谁大喊一声,狭小的巷子忽地围满了人,不远处是护卫带着剑赶来的脚步声。

看了眼地上躺着的人,黑衣男子翻身越上围墙,露出满脸的厌恶:“今天是见了鬼了,碍事的人真够多的。”

苏眠看着倒在血泊里的陈知,慌张地捂住他不断涌出血的腹部,撕心裂肺的哭喊出声。

劫后余生的担忧,救命之恩的感激,生死一线的恐惧…………百般情绪都化作抑制不住的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