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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词

作者:久只芽 | 分类: | 字数:29.1万

第六十七回:“无可奈何,花落去”

书名:朝词 作者:久只芽 字数:2142 更新时间:2024-10-24 01:13:17

苏茴这喜事儿来的不是时候,苏府的人都没有精力去安顿她,只好备了马车送回将军府去了。

明文有规定,国丧期间整个国家的百姓,贵胄,乃至皇家,三年内皆不得办喜事儿,不得有孕事,不得升迁。

苏老夫人的死算不得国丧,却也是平阳有头有脸的人物,苏家的小辈至少是不敢在这时候有什么动作的。轻则被按一个不忠不孝的罪名,重则也是要杀头的罪名。

可苏茴就不一样,医师说这喜脉已一月有余,是在苏老夫人出事儿前有的孩子,便可以留下。

总觉得阿姐在李卫捷那儿过的不好,如今听说苏茴有了孩子,苏辞应当是最高兴的,如今却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

好像………只会在心里更笃定是自己的阿姐下手毒死了祖母。

是那个扬琴弹唱便是一身诗画,毛笔翻飞便是半生繁华的阿姐啊。

苏辞只觉得脑子了满满都是阿姐与自己踏青,与自己说书,与自己偷溜去看走马灯,品尝街边小食的场景。一幕幕,一张张,都被翻阅成虚影。

头向右斜了斜,苏辞眼睛一闭,直直的往一边倒去。

伸手把苏辞往自己怀里一拉,才没让她的脑袋直直地撞到地上,孟承钧小心地拖住苏辞的腰背,道:“我先送辞儿回去了。”

被吓得齐齐挺起脊梁的众人又齐齐的恢复原状。整宿整宿的跪着,换作哪个娇生惯养的女子都是受不了的。

见苏夫人也有摇摇欲坠的趋势,苏相国道:“女眷都先休息去吧。”

被挂上白色布条的房子显得尤其难看,死气沉沉。

苏辞的眉头即便是没有意识也还是紧皱着,轻轻揉着苏辞的眉心,孟承钧试图缓解一些苏辞的痛苦,却只是徒劳。

他从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无力,即便是孤身一人被围困山谷,他也能绝处逢生。即便是去打一场准备不足的仗,他也能斗志昂扬。

只有现在,只有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为苏辞减少半分痛苦,才知道什么是无可奈何。

他可以让秦独去找齐苏茴毒杀的证据,他也可以倾尽全力叫苏茴,乃至整个将军府为苏老夫人偿命。可他如何能让苏辞面对自己大仇得报却断送另一个亲人性命的心情?

若是没有秦独,苏茴的手段是高明的,人人都知道苏老夫人是病入膏肓才撒手人寰。

痛苦不堪地扭动了身子,苏辞的眉头锁得越发紧,许是看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儿…………

“阿姐,我一点都不疼的,不用担心了。”苏辞像是怕苏茴不信,站起身来跳上两下,事实上却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还是头一次见苏辞的腿上擦开这么大一个口子,苏茴整个人都被吓得失了神,慌忙拉住苏辞坐下:“好好好,阿姐知道了,你不要乱动。”

“阿姐既然知道,就快去参加你那诗会吧,不是说有翰林苑的大学士来看诗文吗?阿姐一直说要让男子看看女子也不是只拘泥于四角天空的,可不能错过了这次诗会。”撇开嘴笑着,苏辞挥了挥手,极其可爱的向苏茴告别。

像是被苏辞说得动心了,苏茴的步子向外挪了挪。她确实期待了这场诗会很久,她想要向整个平阳的男子证明,女子的学识半点儿不输男子。苏辞的身边又有医师照看着,应当是不会出事的。

这样想着,苏茴道:“我很快就回来,你不要乱跑啊,听医师的话。”

赶忙笑着点头,苏辞乖巧道:“是是是,辞儿一定乖乖的。”

苏茴前脚刚走,苏辞就再也装不下去,整张脸因为疼痛皱得不成样子。

“姑娘,不如把今儿这事儿告诉老爷吧,魏氏实在是太嚣张了,趁着老爷和老夫人他们去了佛山,没有十天半月回不来,便耍这样的伎俩,实在可恶。”气鼓鼓地给苏辞敷药,歌容的小嘴又开始喋喋不休的抱怨。

“与父亲说了又如何?他总之也会向着魏氏,不过平添母亲和祖母的忧愁罢了。何况魏氏敢这样做,便是想好了说辞的,届时她那张嘴还不知道会编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故事呢。”紧紧抓着衣袖,苏辞疼得声音都轻了不少。魏氏是派人在花丛里埋了拌马绳的,她现在会得意洋洋的嘲笑她摔断了腿才好,转眼也会在父亲面前楚楚可怜说自己毫不知情。

“那姑娘便这样忍着?您可是嫡女啊,这样被一个奴婢欺负?”歌容见苏辞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越发的气愤。

被歌容气得通红的脸逗笑,苏辞道:“你急什么?总之也不会叫你被算计了。”

“姑娘!你明知我是担心你啊,这伤本该是大姑娘受的,是她昨儿个夜里惹恼了魏氏。姑娘明明看见那拌马绳了,拉着大姑娘避开便是,何必自己去拌上一脚。”嘟着嘴呢喃,歌容觉得苏辞实在是委屈得紧。

苏辞的眼眸暗了暗,魏氏的手段她最是知道,一次不落她的套,下一次只会变本加厉,说不准下回等着阿姐的就是什么身败名裂的阴招,倒不如现在被拌上一脚,总之魏氏也不可能一辈子盛宠不衰。

“歌容,少说两句。”见歌容张了张嘴还要再说,迷鸢连忙出言制止。

如今苏夫人和苏老夫人都随相国去了佛山祈福,苏白又与学堂里的同窗去了郊外写文章,这时候被魏氏听到歌容说这些话,苏辞若要保她又是少不了吃苦的。

魏氏嚣张的嘴脸大概是苏辞那段时光里最厌恶的存在,逃不开躲不掉,那时候的苏辞也完全是个斗不过魏氏的小娃娃罢了。

苏茴的模样渐渐与魏氏重合,魏氏说:“只要能得到我想要的,死几个奴婢怎么了?”

魏氏说:“任何人都不能挡在我前头。”

魏氏说的太多太多,苏辞却觉得,这些也是苏茴在说的。

“阿姐………”苏辞幽幽转醒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带了些温度的阳光经过纸窗滞留了脚步,任由精雕细琢的窗棱将它也磨成花鸟虫鱼的形状投射在地上,或拉长,或缩短。

她想,她日后都不会再唤她阿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