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御史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她，等确定她真的醒了，才欢天喜地的擦干了眼泪，连忙吩咐着春蒙赶紧去找医师。

春蒙喜不自胜，脆着嗓子应了一声就连忙马不停蹄的跑了出去。

夫人总算是醒了，这些日子老爷都快要压抑的疯掉了。菩萨保佑，我们家夫人的身子能越来越好。

这边，周家因为老夫人的醒来忙的人仰马翻。

那边的马车里，十三有些不满的拍了拍表情莫测的晴如。

“你说人家周家的事，你爱凑个热闹也就算了。你这人都回来几天了，怎么还一会乐呵一会犯愁的，你这阴晴不定的样子就连那屠苏都快要被你给吓死了。”

“就是就是。”屠苏小鸡啄米一样的疯狂点头。可不是，好好的一个人，呆愣愣的坐在马车上，一会眉头深锁，一会又乐呵呵的在那傻笑，他甚至都怀疑她是不是脑子有些问题。

“周老夫人醒了。”晴如欢声道。

“那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最好别真把自己当成了那个周欣冉。再说了，醒了又能怎么样，你上次回来的时候不是还说，运气好些她也大概就只有一年的命了。”十三颇有些不以为然，将手里握着的黑子往棋盘一放，就连忙催着屠苏落子。

屠苏把手里的棋子在棋盘上比划了半天，见十三的神色也看不出来什么差别，也就只挑了一个自己觉得顺眼的地方放下。

“师父，你有没有觉得那周御史也太苦了些？他们夫妻恩爱，但是老夫人偏偏命不久矣。他最疼欣冉，偏偏又是他最疼的人惹出来的这一系列的事情。他最想要的就是周家在京都立稳脚跟，结果呢，过几年就要被满门抄斩。”

“男人嘛，本来就是那样的。你要那样想，至少他还有个真心爱重他的妻子，还有那滔天的富贵，和一个一天比一天懂事的女儿，已经比很多人都要幸福太多了。”

“……”这，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

十三手里的黑子一落，屠苏就凑着头在棋盘上看了半天才发现这一把好像又是自己输了。他长出一口气，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十三。这个人不是都在跟着她聊天吗，为什么还是能赢的？

十三将棋盘往前一推，示意他把棋盘收起来。就在他要用法术的时候，被十三凉凉一盯，连忙赔着笑脸伸出手一粒粒的把黑白子分分好，跟着又把棋盘收进了柜子里才退出外面车沿上坐好。

“而且还有，你看你最开始接到那片雪的时候，欣冉是什么样子的？”十三回过头有些头疼的看着晴如问道。

晴如仔细回想了一遍，言简意赅的道：“儿子死了，她也快要死了。”

“嘶……”十三倒吸了一口凉气，觉得跟她沟通分外的艰难。他伸出手一根根掰着手指问道：“是不是宋锦书登基，她也被封为皇后，接着周家被满门抄斩，她儿子又落水死了，再就是她自己也跟着被赐死了？”

“是这样没错。”晴如看着他一根根合上的手指连连点头道。

“那现在呢，现在她又是什么样子？或者说你这一番折腾，又是昏迷又是吐血的折腾过后，他们现在又是什么样子？”

“嗯……她还是喜欢他，看样子当皇帝的好像也还是宋锦书，周家……”说到这，晴如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她才发现她自以为的一番计谋过后，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所有的事情，就算中间出了些许波折，最后都会走向他必然的终点。

“那你改变什么了？”十三有些不解的问道。

晴如瞬间白了脸。

“她是不是还是会嫁给宋锦书？”

“是。”

“宋锦书是不是还是要成为新皇？”

“是。”

“到时候她是不是还是要成为皇后？”

“是。”

“那周家是不是现在就已经招了宋锦书的不喜？”

“是……”

这一声声的是，一声比一声的低沉。晴如有些挫败的仰倒下去，拉起被子捂住了脸。这一切难道就真的无可避免吗？

“其实，你从最开始的那一刻大概就错了。”十三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伸手拽开她捂住脸的被子说道。

“怎么会？她这悲惨的一生，不都是因为白马寺的那次相见吗？只要我不让她喜欢上他那不就好了？”晴如仍是不相信的据理力争着。

“就算你拦住了白马寺的初见？那后来呢？她还不是对那宋锦书魂牵梦萦。就算现在因为你的出现，她对他的感情里面掺杂了些别的，但是喜欢这种事，总是做不得假的。”

“可……”晴如还想再说话，却发现根本就无话可说。她想过那么多的办法，都没有斩断两个人之间的羁绊。而且看现在这个样子，宋锦书对欣冉，似乎也有了那样一两分异样的情愫。

“男女情事，就如同旗手对弈。你只在想着改变自己的棋路，却从来没想过去对对方下功夫。知己知彼，自然就能够事半功倍。你该攻克的从来都不是周欣冉，而是宋锦书啊。”

“我……”十三的话，恍若醍醐灌顶一般让着晴如惊坐了起来。是啊，她需要做的从来就不是拦着欣冉不要去喜欢谁，而是该怎么一步步夺走宋锦书的心。只要宋锦书的心在欣冉的身上，周家是不是也就不会那样被满门抄斩？她的景蘅是不是也就不用死了？

她有些激动的抓着十三的袖子连声道谢，就连忙躺下强迫自己闭上眼，穿过茫茫大雾中的壁障，走到了那一边欣冉的身边。

刚站稳，她就有些惊疑的看着正站在欣冉床边的宋锦书。她不禁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脯，还好还好，还好她只是魂念过来了，不然的话被宋锦书发现，她就算有一万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她慢慢的退出屋子，穿墙直直的去了春晖院。自从那一日听到周御史的哭声，老夫人睁开眼睛过后，这些日子她的精神头明显好了很多。此时跟着周御史已经早早的睡下。

再去到书房，书房里还是那一日见到的那般整洁。只桌面上摆着的，再也不是什么政论策论之类的书，而是一本厚厚的游记。桌上铺着的宣纸上，还工整的写着书上提过的几个地名。

几个地名间，都有用小字备注了一番当地的风土人情，气候那一栏，无一不是写着四个字，四季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