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就听人说他们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不过先皇后去的早，一切也就无从查究，再加上这些年他对宋锦书的态度也一直都是隔岸观火的架势，倒是让人猜不出来，先皇后居然在他心里有那么重要的位置。”

成玉颇有些唏嘘的回忆了一遍她还年少时这京都的传闻，一脸惊叹的开了口。也算是那周家顾念聪慧，恰巧那一天就簪了那样一根簪子进了宫。

也不知皇帝当日看到那根簪的时候又会想到什么。

“是啊，谁又能料到一生狠厉寡情的皇帝，最后会因为那么一根簪子赐了婚。”沈瑜感叹了一声，又低下头把手里的尿布在盆里摆了几下，才继续用手搓了起来。

“你刚才说你今天回来的时候又遇见陈虎了？”聊完那根簪子，成玉才想起来之前沈瑜跟她说过的这件事。

陈虎跟沈瑜认识的时间，比她还要长很多。等她初见沈瑜的时候，他们俩都已经是整日里形影不离的状态了。就连他们成亲，也是陈虎帮着沈瑜挡的那一杯杯的想要把他灌醉的酒。

“嗯。既然已经猜出来了那位的心思，我便自然不能放他继续犯傻。我与他这么多年的兄弟，别的不说，至少我总是希望他能长命百岁的。”

“那陈虎又是如何说？”沈瑜的心思，成玉如何不知道。只是这人各有志，有时候这些事情并不是你能劝住的。

“一看见我，他就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说完，沈瑜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你还别说，这学文的就是跑不过那学武的。你说这京都也就这么点大，我居然怎么也追不上她。”

成玉把小晴如轻轻的放到床上，走到他身边跪坐下去，伸出手将他拉了过来，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抱着他。

这个时候，任何的安慰都不能填补他心里的那个空洞。她只有这样抱着他，让他清晰的知道不管未来如何，她永远都会守在他的身边的。

“你说这陈兄他也就不能等等我，反正他都已经等了我那么多年了，为什么这一次他就不能等一等我呢。”沈瑜将身子靠在成玉的怀里，想到今日里自己最后追到陈家门口，那扇当着他的面直接关上的大门，无声的哭泣起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那是他沈瑜这一辈子认下的兄弟，唯一的兄弟。

“你也不必忧怀，就算他现在不肯见你，你没有办法让他悬崖勒马，至少只要有你在一日，就算他将来出了什么事，你总能帮衬一些。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收拾好情绪，继续当好你的沈相。”

“还是夫人聪慧，让夫人见笑了。”沈瑜抬起手握住成玉的手，借力推开她，才起身将那盆里洗净的尿布端出去晾在院中。

晴如就站在一边，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看着的当年从未有人提起过的旧事一幕幕发生在她的眼前，她总觉得在那些止于唇齿的旧事中，指不定藏着什么惊天动地不为人知的秘密。

然，她并没有等到能够完整的看完这一切。就在她还在沈府跟着成玉每一日等着沈瑜下朝，又看着那小晴如一天天长大的过程中，不知不觉的，那宋锦书就复了太子位，在皇帝驾崩的第二日登了基。

随着他登基一起发生的，大概就是那一道大赦天下的赦令，以及一系列的秋后算账。

那一天，沈瑜下朝的时间格外的晚。她坐在院中等到天黑都没有等到沈瑜回来，她只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背着一个包袱偷偷摸摸爬墙进了院子。

那少年满脸惶恐的躲过所有人的视线去到了沈瑜的书房，等她跟过去的时候，那少年已经不见了。那书房的桌子上，端端正正的放着一封没有署名的书信。只书信的右下角，隐约有一个血色的指印。

她站在书桌前，想了很久才向那书信伸出了手。果然，跟她想象的一样，那封书信她根本就拿不起来，就更遑论打开翻阅了。

这沈府的所有的一切，冥冥中都仿佛有一道禁制，禁止她的靠近和触碰……

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晴如醒过来。十三有些不放心的推开门，就发现那原本应该好好躺着的晴如的身子似乎都有些透明了起来。

他连忙凝神掐诀食指翻飞画下一道凝魂符，才强行取得与晴如的联系。

不是刚才还在说梦话那欣冉和太子终于大婚了吗？之后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她居然会虚弱成这样？

“晴如……”

感受到晴如对回来的抗拒，他不禁加大了力度，又用匕首在掌心狠狠一划，用掌心的鲜血将她颈间的玉坠整个的包了起来。

“晴如，醒一醒！”

“沈晴如，还不赶紧给我回来！”随着他的一声厉喝，躺着的晴如终于睁开了眼睛。

十三连忙将满是鲜血的左手背到身后，看着她逐渐凝实下来的身子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师父。”这一次醒来，晴如发愣的时间格外的长久。长久的发呆过后，她才转了转眼珠，对着十三淡淡的喊了一声师父。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十三的声音有些严厉。平日里他虽然也是口花花的没个正行，晴如不管怎么样他也都是笑着由着她，最多也就是笑骂几句。

可这次却不一样，刚才看见晴如的那个样子，他才突然明白过来，晴如虽然已经继承了天外天的那个鬼使命，但是天外天除了星河那个老东西之外，其他人都并不是不死不灭的。

就比如那谢时安，不就是活的好好的突然就魂飞魄散了？就算逆了天道又如何？星河和他谁还不是每隔多少年就总要做些非常之事？

这天道又何曾真的慈悲过？

“无事。”晴如有些怔楞的摇了摇头，又抬起头对着十三苦涩的笑了笑。就掀开被子起身，坐到桌子边上摸出那一堆的瓶瓶罐罐，倒了一大把五颜六色的丹药出来，就着桌上的冷水吞服了下去。

“无事？没什么事你好端端的会变成这个样子？现在长出息了，还学会跟我撒谎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