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拿着帖子，回到成玉的院子。看他去而复返，成玉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那一天她醒来过后，就发现躺在自己身边的小姑娘变了。说来真的可笑，自己刚出月子每一天都在担忧因为陈虎的事，他忧思过重。却不曾想啊，他沈瑜倒是个有主意的。

就那么直接的抱着自己嫡亲的姑娘去换回了陈家的女儿。甚至还跟她说希望她好好待她。

好好待她？每看到她她都会想到自己才足月的女儿就在午门被斩了首，甚至就连尸身都收不回来，最后被人跟着那陈家人一起胡乱的扔掉了乱葬岗。

他自然是兄弟情深，可是那是她拼了命才生下来的女儿啊，是她十月怀胎菜生下来的一块肉啊。

他怎么忍心？

“刚才宫里来了帖子，说是明日宫里办一场菊花宴，让你带着晴如一起去赴宴。”

沈瑜将帖子放到桌面上，轻轻的推到她面前说道。

成玉看着烫金的帖子，大红色烫金的帖子上，停着沈瑜骨节分明的手。就是这双手，把小晴如推入了死地。

她冷笑一声，瞟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呵，晴如？晴如在哪呢？她都死了化作黄土了，我又怎么带着她去？”

“成玉……”沈瑜有些无奈的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就想要去牵她的手。

成玉打开他的手，眼神恨恨的道：“别拿你那脏手碰我。你看看你的那双手，上面染满的都是我们家晴如的血啊。”

“成玉，我知道你怨我，可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陈兄在狱中写了血书托人送到我手上，只求我留下他家一脉。我也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家香火就此断绝……”

“呵。那你就能问都不问我一声牺牲我的晴如拿？沈瑜，你还有没有心？那不只是你的孩子，那也是我的女儿……”说着说着，成玉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自从那一天她醒来过来发现这件事过后，她也和沈瑜吵过闹过，甚至最后她都已经妥协了，只求沈瑜去乱葬岗把晴如的尸身带回来。

可，沈瑜还是不同意。甚至为了怕她偷跑出府去做这些事，他把她关了禁闭。

那一刻，她才清楚明白的知晓，不论她嫁给沈瑜多少年，为他改变多少牺牲多少，为了这沈家费多少心力，她也不过只是个外人罢了。

所有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都抵不过已经分道扬镳的兄弟的临终遗言。

闹到最后，所有的一切还都成了她的错处。沈瑜还问她，是不是就一定要闹到换婴这件事人尽皆知才肯罢休。

他同她说，他们还有晴歌啊。晴歌居然也成为了他最后逼着她妥协的筹码。

是啊，除了妥协她又能怎么样呢？沈瑜做下的这欺君之事，总不能真的就让晴歌跟着她们一起陪葬。

她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再也不开口跟他说一句话，不多看他一眼，不再与他亲近半分。就当作两个人只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吧。

“成玉，事已至此……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今日我已经递了告老还乡的折子，你之前不是说想去天南地北的走上一遭吗？正好趁着这空闲我陪着你一起去。”沈瑜顿了顿，压下眉间的不耐，继续温声细语的同成玉说着话。

她都已经这样冷着他大半年了，每一天下朝回来看到的都是她这张冷淡的脸。沈瑜有时候都有些怕，害怕自己的耐心也就在某一天她这样的语气里耗尽了。

到时候，他们又该如何呢？这一辈子还那么长，难道之后的日子都跟现在一样的过吗？更何况，晴歌和晴如也还小。

既然当时把她换了回来，那她这一辈子就只能是他们沈家的姑娘。断然没有扔给隔壁院子的奶娘就不管的道理。

“不必了，沈相爷。现在你再来跟我说这些，我都分不清楚是你为了哄着我高兴的权宜之计，还是又要哄骗着我去为了你们沈家做什么了。”

成玉从桌上拿起那张烫金的帖子，看着里面柳体的小纂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写着务必带着晴如一起进宫。她笑了笑，将帖子扔到沈瑜的面前：“那孩子长的没有一丝像你我，看来我也不用再为了晴如伤怀了。明日只要我带着她一进宫，自然会有有心人留意这些事的。”

“到时候，就该我们一起去午门口跟我们的晴如见面了。”

成玉把手里的帖子往桌子上一扔，发出沉闷的声响。她有些愉悦的透过窗看向隔壁的院子，听着隔壁院子里传来的小孩的哭声以及奶娘耐着性子哄着孩子的声音，笑的越发的畅快起来。

“成玉。”成玉的样子，让沈瑜的心口一抽一抽的疼。往常他每次犯错的时候，成玉总是跟着他吵跟着他闹，而现在她的那个样子，就好像真的从内心深处将他整个人全部摒除了一般。

“明日里你只管带着晴如一起进宫，我总会想到法子的。”说完，沈瑜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在原地站了半晌过后才转身走了。

沈瑜脚步沉重的去向隔壁院子，从奶娘手里接过襁褓中的晴如。晴如见到是他，便欢喜的对着他笑了起来，扬了扬肉乎乎的小手就想要去揽住他的脖子。

他将怀里的晴如又搂紧了几分，婴儿软软的手臂环住他的脖子，朝着他吐了两个泡泡。

“老爷，小姐今天又是一睡就睡了大半天，刚才听见你的声音就哭着闹着想要去找你呢。”奶娘看到父女俩亲近，忙不迭的帮着晴如说着讨好沈瑜的话。

夫人对小姐不喜，也就只有得了老爷的宠爱，将来小姐的日子才好过一些。

“她连话都不会说，哪里知道要去找我。”沈瑜笑了笑，就抱着晴如直接出了院子。回到书房，扶着晴如坐在书案上，父女俩大眼瞪小眼起来。

明日就要进宫，今天再让她风寒什么的恐也会落人口舌。那帖子上的务必两个字，总是让他觉得心里不踏实。

他将晴如看了半天，虽然现在她的脸比起刚出生的时候稍微长开了些，但若是不是特别相熟的人，应该也看不出这中间的差别的吧。

对了，还有晴歌。

想到此，沈瑜连忙抱着晴如向着晴歌的院子大步流星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