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书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公公，不得已停下了脚步。

“公公，你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鬼神存在的吗？”宋锦书的声音很轻，语气也很轻柔，整个人都带着一股玄之又玄的感觉。

公公抬起头看着逆光站着的他，一双老眼竟一时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之前的时候，不管他怎么袒护那周皇后也好，他也只是觉得他是感念于当初在他大势已去的时候，她还会不顾一切的嫁给他的决心。

而现在再看着这样的他，公公却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好像是真的疯了。儿女情长这种事情，他的这一辈子是没有机会去感受了。可是在他想来，如果这世间情爱都真的是如他和皇后那样的话，就算他没有缺那么个零件，也是不愿意去沾染半分的。

“皇上……”他仍旧不妥协，言辞恳切的唤道。

“我就知道你不相信。可是，除了你，我却再也没有人去说这件事了。我总能觉得欣冉她一直都还在那坤宁宫里，一日都没有离开过……”

“皇上，娘娘才刚刚薨逝，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太子和小公主吧。”见劝不动，公公只得想办法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开。

“好，欣冉她估计也想她们两个了。一会见过她们之后，再也他们一起去坤宁宫用晚膳吧。”

公公的脚步一顿，然后又连忙跟了上去。左不过还有小公主和太子能让他放在心上，就还算是有机会。

两人刚到太子宫中，就听东宫中的人说太子刚才带着人急急忙忙去了公主府，宋锦书才连忙带着公公一起去了公主府。

刚到公主府，就看见正强颜欢笑抱着嚎啕大哭的小公主说着软话的景蘅。景芸却是不管他怎么说，都在他的怀里使劲挣扎着喊着母后。

宋锦书的心间一软，连忙冲进去抱起大哭的景芸，拍着她的后背一声声的安抚道：“景芸听话，不哭了啊。一会父皇就带你和哥哥一起去看母后。”

景芸抽抽搭搭的抽泣了几声才道：“父皇骗人，宫里的人都跟我说了，母后她都已经死了。我知道死了是什么意思，死了就是再也不能在一起了。”

“父皇怎么舍得骗我们的小景芸呢，你要是不相信，父皇马上就带你去见你母后去。”

宋锦书说的认真，景芸也就止住了哭声，用半信半疑的眼神打量着他：“那我们现在就去。”

“好！”宋锦书笑了笑，抱着她就准备出门。等转身过后，才想起刚从太子府过来的景蘅也在这，连忙对着他说道，“走吧，跟我一起去坤宁宫吧。”

“是。”景蘅呐呐的应了一声，就见宋锦书抱着景芸欢快的走了。

他有些害怕的扯了扯一直站在他身边的公公的袖子：“我母后不是已经死了吗？父皇他现在这是……”

“太子莫怕，你父皇啊，他只是一时的想不开罢了，过段时日就好了。”

景蘅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迈步跟在了大步离去的宋锦书身后。宫里的人都说母后是因为父皇斩了舅舅全家，想不开所以才自戕的。可是不都是说为人母者，最喜爱的就是自家的骨肉吗？

为什么母后愿意为了那样的舅舅就愿意舍下他们三个呢？

只是，这些话，他却不能问出口。只能靠着午夜梦回之际，追着那个梦里的人才能一遍遍的问出口。

试了一整天，欣冉才逐渐适应了自己现在的身子，以及接受了她根本不能离开坤宁宫的事实。她有些颓废的坐在坤宁宫的院中，晒的那些兵卫都出了一层薄汗的阳光，扫在她身上只让她觉得冰冰凉凉的。

想不到，自己用性命全了与哥哥作为周家人的血脉之情，却连死后都不能与他再见上一面。

刚回到坤宁宫，宋锦书就放下怀中抱着的景芸来。他揉了揉景芸的头发，连忙就撤了坤宁宫留下的那些暗哨，只让内务府又重新挑选了一批精明能干的宫女晚些日子送过来。

景芸双脚刚一沾地，就提着裙子欢快的向着坤宁宫的寝殿跑了过去。找完寝殿过后，才又把整个坤宁宫都翻了个遍，都没有发现自家母后的身影。

她失望的从院中跑出来，拦在宋锦书的面前，伸出双臂软软的抱住他的大腿，奶声奶气的道：“父皇，母后到底藏到哪去了啊？”

景蘅却是呆呆的站在院中，看着停在正殿中央的那口棺材，双眼就直了。等到宋锦书拉着景芸走远，他才揉了揉发红的鼻尖，指着那棺材向公公问道：“那里面装着的，就是我的母后对不对？”

公公没有开口回答他，只跟着他走到那棺材前，往跪下的景蘅手里递了三根香。景蘅吸了吸鼻子，工整的秉香向着那棺材磕了三个头，才把手里的香向着空荡荡的香炉里插了进去。

“为什么母后明明就在这里，父皇却还要带着景芸在坤宁宫里面瞎转悠啊？”怕自己憋不住眼泪，景蘅连忙转移起话题来。

“估计……估计是怕小公主知道真相难过吧。”

“是啊，知道这些可确实是让人挺难过的。”

宋锦书抱着景芸在坤宁宫转了好几圈，都再没感受到欣冉的存在的感觉。他才有些失落的将景芸放在地上，牵着她就准备过去找了景蘅再过来一起试试。

虽然从来都没有说破过，但是欣冉对这兄妹俩的感情，却是从来都不对等的。也许，带着景蘅多走走，欣冉就愿意出来了呢。

“咦，哥哥怎么在那里？母后宫里什么时候多了个那样的物件？”景芸突然停下脚步，拉着宋锦书的手指向了正殿中的哥哥，以及哥哥面前那个黑不溜秋的大个的好像木头箱子的东西。

宋锦书却是面皮一抖，松开她的手快步就向着景蘅走了过去。他走到景蘅身边，不等景蘅开口说话，就怒气冲冲的对他吼道：“你为什么在这里？你到这里来是想要表达什么？”

景蘅看着突然暴怒的父皇，满脸惊愕和委屈。自己不过是给已故的母后上柱香罢了，父皇他怎么……

“你还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干什么？”说完，宋锦书就扬起手，一巴掌对着景蘅扇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