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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不知年

作者:山河欢 | 分类: | 字数:83.3万

第二百八十六章 你快出来

书名:此去不知年 作者:山河欢 字数:2624 更新时间:2024-11-12 03:07:20

公公死了?

宋锦书扬起手,打断小太监接下来的话:“你先别说话,让我好好的理一理先。”

宋锦书往身后退了两步,整个人都跌坐在椅子上,歪着头神情带着几分呆滞的看着那面前的虚空。欣冉走了,然后景芸也突然之间没了,现在又是公公无声无息就去了,他宋锦书这一生难道就只能当个孤家寡人吗?

小太监跪伏在地,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到底是怎样的处罚。只是,他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心境居然也发生了变化。若是放在平常的那些时候,他见到这样的皇上总是会不自觉的腿软,不自觉的惶恐害怕想要逃得远远的。

而现在,他却是内心平静的,只等皇上开口说出对他的处罚,就欣然接受。这,难道就是失去保护自己的人过后,自己不能再躲在别人的背后的必经之路吗?

宋锦书在原地发了半天的楞,才站起身自己拿过一旁桌上的玉佩挂在腰间,手指翻飞的打了一个公公生前最喜欢打的结,才轻声问道:“公公他走的时候,可有留下什么话?”

“没有。他醒着的时候,一直放不下的就是皇上。自吃过药睡下过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了。”小太监心口胡诌着一早就想好的托词。

宋锦书的眸色一暗:“公公他的尸首现在在何处,一会朕想见见他,再送他最后一程。”

“我也不知道遇上这样的事情到底该怎么办,又该怎么料理师父的后事。就按着之前跟师父聊天的时候,师父说过的方法将他带出了宫。现在,师父的骨灰还在我们住着的地方摆着呢。奴才也是不忍心让师父一个人,才自私的将师父他老人家带回这深宫里来的。”

“如此,也好。”

宋锦书说完这句话,就没有再理会跟上来走在他身后的小太监。整个早朝的时间,他都提不起什么精神,只将那些杂事安排了一遍,又命户部将粮草那些往瓮城那边再送上一份,才散了朝。

散朝过后,他挥退跟在身后的小太监:“这几天除了早朝的时间之外,你都回去好好陪着你师父吧。这人才刚死,灵前总归是要有那么一个人在的。”

小太监谢了恩,就朝着自己的住所回了过去。刚踏进院子,他就脱下自己身上的袍子,拿过挂在门后的麻衣穿在了身上。他将院子的大门关的紧紧地,就走到那骨灰坛前跪坐了下去。

公公活着的时候,没有听说他有什么亲人。他也算是他的半个儿子,也就只有他为了他穿一穿这粗布麻衣。

宋锦书回到坤宁宫,将手里抱着的折子放到书房,就去了隔壁由偏殿改成的太子寝殿。景蘅此刻刚从院中打完一套拳回到房间,脱下身上被汗湿的衣裳,就准备再换一套干净的衣裳连忙去书房。

宋锦书刚踏步进去,就看见景蘅掀开衣裳过后遍布青紫的后背。他的呼吸一窒,才知道自己平日里到底是做下了什么。现在他身边的这些人,唯一与自己亲近的,能被自己看在眼中,能被自己拥入怀中的人,也就只剩下景蘅一个了。

内心的忏悔自责,让宋锦书快步走到景蘅的身边。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景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他连忙将身上被汗湿的衣裳往身上一裹,回过头就对着宋锦书行了个礼。

宋锦书心里揪作一团,看着对着他表现的如此陌生的景蘅,半蹲着身子将景蘅一把搂在了怀里。

“之前是父皇不好,父皇以后不会再如此了。你要答应父皇,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好好的陪在父皇的身边。父皇的身边,现在就只有你了。”

景蘅面无表情的被宋锦书抱着,听着耳边这些之前听到都会觉得感动的热泪盈眶的肺腑之言,内心没有半丝波澜。哪一次父皇发狂过后,不是这般认错忏悔?而下一次呢?

父皇他还是依旧会做那些伤害自己的事情,一次一次又一次,而且一次比一次更甚。

现在他应该做的到底是什么?是回抱着他告诉他没有关系,自己已经原谅他了吗?

景蘅的一双手老老实实的垂在自己的身侧,只等宋锦书这一番肺腑之言,这一番热泪过后,就去到那个噩梦一般的书房。只有在那里熬过每天的两个时辰,他才能算是从这当天活了下去。

而且,自那日过后,自己再也感受不到母后的存在了。是不是等到有一天父皇失手真的把自己打死了,自己就能跟母后在一起了?

一番话说完,宋锦书起身拿过他的小衣裳。从一旁的柜子上拿下伤药涂在他的淤青上,才将那层层的衣裳给他穿好,拉着他去到书房。

宋锦书的内心沉重,他觉得他自己一定是疯了。明明他也知道再这样呆在坤宁宫不好,明明他也知道再这样对景蘅不应该,明明他也知道就算为了这西陆的江山社稷,他也应该再选秀立妃。

然而,每一天,当他的那些念头才一起,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会握住他脑海里的每一根神经,告诉他,他还有欣冉呢,他不能再娶。告诉他,只要用景蘅就能将欣冉拴在身边一辈子。

什么江山社稷,什么君国天下,那些都不过是身外之事。

每一天,他都觉得自己仿佛是被这股力量活生生的撕裂成两个人。很多行为,他都不能自控。就连那前线回来的军报,只要有一丝让他不满意,他就会对着那满朝文武大发雷霆。

就比如,明明他想要带着景蘅一起去见见公公,而他脚下的步子,却是毫不迟疑的迈向了书房。

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就仿佛是一个那种不能操控自己身体的傀儡。最残忍的是,这所有的一切,自己都避无可避,都要眼睁睁的看着就因为自己的失误,是如何一步一步失去自己的所有的。

刚回到书房,宋锦书又唤了两声欣冉的名字,感受到欣冉的存在过后,才跟着欣冉说了几句话。眼角的余光扫到景蘅写下的一个错字,手里的一方镇纸就朝着景蘅砸了过去。

景蘅端坐在桌前,用手里的毛笔将那错字一划,又重新在那旁边默出正确的字来。那镇纸朝着他飞去,擦过他头顶的头皮,呈一跳抛物线飞到他的身后,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欣冉将一切看在眼里,在那镇纸被扔出的瞬间就已经挡到了景蘅的面前。那镇纸先是穿透她伸出的双手,接着又穿过她的身体,才在她惊恐的回眸中落了地。

她连忙跑到景蘅的身边,伸出手想要蘸掉他额角的鲜血。她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一般,打湿她胸口的衣襟。她弯下腰,徒劳的对着景蘅额头的伤口温柔的吹着气:“景蘅不哭,母后给你吹吹就好了。”

“景蘅不哭……”

“我们景蘅……”说了几个字,欣冉就语声哽咽的再也说不出话来。她绝望的看着那诡异相处的父子两,疯了一样的歇斯底里的喊着沈晴如的名字。

“晴如,沈晴如,你给我出来。我后悔了,我什么都不想要了,求求你,出来吧。求求你,就让我死了吧。”

不论她哭喊的多么声嘶力竭,晴如都只是远远的听着,将京都的所有的一切尽收眼底,并不打算去为了她改变什么。自己种下的恶果,本来就该由自己承受那苦果。现在就已经哭的那么厉害,就已经觉得不能承受,之后的事情她又要如何呢?

还有,她好像忘了,她啊,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