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三年。三清山，宁恒之愁眉苦脸来到马芝潜修的洞天之地。

这三年，马芝与大荒之间的贸易，在三清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情况下，如火如荼。马芝的财富呈几何式增长，索性给自己和宁师兄都换了洞天。

宁恒之还未到外院，马芝就迎了出来。这三年潜修，马芝的修为增长并不大，但是他的五重小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变成九维五重世界。许多天道规则被引入，小世界已经有了繁衍生息的能力，花鸟虫鱼栖息繁衍，下一步智族一旦诞生，那么世界要发生质的变化。

小世界的变化，进而影响主人。马芝变得更加成熟，虽然容颜不见变化，但散发的气质却让人由衷地亲近，举手投足自有风范。

宁恒之被马芝迎了进去，一落座就叹口气。这三年他过得很苦，原本他修习太乙门的功法，走的是三清的道统。但是自被骨长青搜魂洗脑后，修习的规则、道则都随着记忆而被清洗。

这本来也不算什么，重新拾起，将很快重新掌握功法和规则。但是，骨长青硬塞给宁恒之的白骨道，却时时干扰着宁恒之学习新的规则道则。宁恒之并没有修习白骨道，但是白骨道竟然偷偷地自行运转，最开始潜移默化中，将宁恒之的骨骼玉化，让骨骼变成钢筋铁骨。随后改变宁恒之的血肉之躯，让基因趋向完美，体态更有出尘气息。

宁恒之正是在发现自己外貌的变化，才发现白骨道并没有因为自己摈弃而消失，却在时时刻刻影响自己。尤其，他所修习的规则、道则，竟然会被白骨道吸收，转而壮大自己。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宁恒之总感觉有呼唤在耳边发生，仔细听却什么都听不到。

而睡梦中，他频繁地看到白骨遍野的情景，看到白骨战士骁勇奋战，看到磷火飞扬如烟花，他都会一身冷汗地醒来。

宁恒之细细地想过梦境，他宿命地认为那是前世今生的经历，有着过去式和必然性，甚至他在白骨铺就的道路上行走，骨骼一根根被他踩碎，他似是而非听到低沉的悲鸣，似乎在倾诉、埋怨和奏鸣。

他也站在白骨山上，挥舞着权杖，让一个个白骨战士从骨山里爬出来，去战斗。这或许是未来的场景，他穿着黑衣，蒙着面巾，本能地想虚掩自己。

还有鬼火，每一朵鬼火都是不灭的灵魂体，它们一个个像天灯一样飘荡在空中，望着他，而他端坐在祭坛上，在讲述什么。那是道，一种与生俱来的道，不死不灭。

宁恒之因为梦境，而迷失自我，有时候分不清何谓现实何谓梦。但是，总有清醒的那一阵子，他会审视自己，审视梦境之意义。却觉得难以把控，包括他自己，都如水中浮萍，而不知归处。

有时候，宁恒之半夜起来，站在窗前，脑海里是白骨道晦涩难懂的释义，他想去解析，但是神思一旦渗入道则，就有被道则缠裹神识的感觉，觉得心思不畅，觉得昏昏欲睡。

宁恒之果断咬了咬舌尖，疼让他从昏昏欲睡中醒来，忙割舍与白骨道的联系，把那些讯息都打包藏在记忆深处。

当然，有时候他会有欲望，想修习白骨道，仿佛有拼命的催促，让他去打开，去学习。他那时候，闭了眼家，咬了牙齿，想就这样入了白骨道算了，管他太乙门，管他三清山，大把的人在偷偷研习他的道。

好在，冥冥之中，总有不经意的觉醒，让他呆愣住，或是叹息，或是棒喝，或是哭泣，都是微不可查的声音，却让他从沉迷中醒来。

那是谁的叹息，谁的棒喝，谁的哭泣？宁恒之并不知道，似乎是一个老者，但偶尔又是一个女声，细细辨别，也好像有童声。都记不清了，过往的一起置于梦境，他也记不起来。

“真是阴魂不散。”宁恒之说着叹口气。

“想不到，道则竟然会自行运转，并影响一个人。”马芝难以想象这三年师兄所经历的痛苦。

“我在藏书楼一楼翻看了许多资料，但是却没有一本书提到此种情况。也不知道二楼的书籍有无介绍？我的宗门贡献点还不足以到二楼查看书籍，近期我准备去做任务，挣一些贡献点。”宁恒之因为修为大损，这三年只是选了难度较低的宗门任务，贡献点已经被损耗一空。

马芝因为还魂草任务，获得额外奖励中，就有近年的年度宗门任务不需要做，所以这三年才可以闭关潜修。此时他见师兄有意出去做任务，人也意动，说道：“也好，我也久未出来走动，顺便和你看看有什么任务，若有合适的任务，大家一起接下来，也好互相照应。”

这样，再好不过。洞天之地有直接传输任务大厅附近的法阵，两个人直接从洞天之地传输出来，随后就去了任务大厅。

任务大厅仍然人山人海，来往的门人络绎不绝。近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任务，会吸引如此多的门徒。两个人直接往偏避的角落里去，避开密集的人群。

那个卖藏宝图的千叶，标注了马芝的气息，马芝一进大厅，他就感应到了，人就感应着马芝，远远地看到马芝，又是招手又是蹦跳着喊叫：“马师兄，马师兄。”

马芝听到，停下来。千叶像条泥鳅一样很快从人群中挤了过来，说：“马师兄，可见到你了。我这里有问道会的旁听名额，不知道两位师兄弟可感兴趣？”说着，他看了一眼宁恒之，这位倒是面生。

“问道会旁听名额？什么东西？”马芝听都没有听说过。

“问道会，师兄你不知道啊？如果说神界联盟主办的问道会，那可是百年难遇的盛会，是各大修炼圣地之间的问道斗法，也只有神王级别的才能受到邀请参加，但神王可以带一帮随从和门徒参加旁听。我这个旁听名额所对应的问道会，只是我们圣地内部的，但是也是十年一遇，基本邀请了圣地的各大青年才俊。每个被邀请者，都可以带一些随从和朋友去旁听。一些被邀请者，就会把旁听名额放出来卖。”千叶解释道。

马芝顿时没兴趣了，圣地青年才俊的问道会，想来没有实质内容。不然，这旁听名额应该早被人抢去了，也不至于滞销。

千叶人精一个，感觉到马芝不感兴趣，忙说：“问道会会邀请神王讲课和答疑，三清道经也属于讲课内容。而答疑环节，修道一途上的疑问都可以问。所以问道会，许多人都挤破脑袋想进去旁听呢。况且，这一次邀请了无量山的无量神王讲课，这可是带有神位的神王，随时都可能证道，他这次带着无量真经，上课很可能会展示。”

无量神王？马芝一时被震撼，三清山竟然会邀请其他修炼圣地的人讲课，让人意外。终于可以看到师傅的仇人了，马芝对问道会有了兴趣。

“那你的旁听票为啥卖不出去？”宁恒之一旁反问道。

“这位师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买得起的。一张旁听票十亿三清币，岂是普通的芝麻绿豆神买得起？我也是知道马师兄你搬进了洞天福地潜修，才特意留了几张票，不然早卖光了。”千叶大言不惭地说道。

宁恒之顿时不语了，十亿三清币，可望不可及，当初他不仅被洗脑，身上的资产也被洗劫一空。

“清风扬可被邀请？”马芝问道。

“清风扬？清家的人可以自由参与问道会，不需要邀请函和旁听票。马师兄，你要是认识清风扬，倒是可以跟着他去旁听，那我就把这几张票出手了。”千叶见马芝认得清家的人，更是另眼相看。

马芝想好久没有见清风扬，去见见他也好。三年来在参悟“天”字，受益无穷，一时对清风扬的“道”字有所觊觎。他见千叶有点扫兴，就拿出大把三清币，买了一叠运气藏宝图。千叶顿时笑逐颜开，屁颠屁颠地离开了。

“无量神王竟然来了，怎么都要看一眼。回头，我们去拜访清风扬，看看清师兄有无兴趣带我们去旁听。”马芝说完，又往里走，心间则是悍然大波，无量神王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清风扬是谁？我可否认得？”宁恒之紧随其后，问道。

马芝此时才想起宁师兄被洗脑后的后遗症还在，就说道：“你认得，是清家的嫡系，一个有趣的人，当年曾赠送我面试信物，但被我转手给了薄小小。”

宁恒之不说话，自己被清洗的记忆，到底还有着什么？没有了过往的记忆，哪怕都是不好的记忆，人的一生都该是不完整了。何况，应该还有许多美好的事情，在九维九重世界，能够成为万年大宗的门主，显然有许多显赫的过去。可是，这些都被清洗，看似毫无意义的过去，在此时却变得格外让人疼惜。

或许，记忆，才是一个人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