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忙又朝说话的人看去，原来这是村子里头最老实巴交的男人，大家都叫他老崔，平日里最不喜与人结怨，他儿子也正如他所说，今年不过十四五岁，因长时间营养不良，又瘦又虚弱，一阵风都能给他吹倒。

要说当时十岁的孩子能对粗壮的赵氏做什么，几乎没人相信。

见众人都开始指责自己，赵氏慌了神，忙双手叉腰凶巴巴的吼道：“姓崔的，你儿子做了什么你不清楚我清楚！要不是他真想对老娘做那种事，老娘会污蔑一个小孩吗？”

崔姓男人怒声道：“赵莲花，你简直又恶毒又不要脸，你以为你自己多漂亮，一个十岁的孩子都想对你做点什么！要不是怕你又乱说闲话伤害我儿子，你以为我真会拼了老命凑三两银子给你？”

赵氏脖子一缩，却还嘴硬道：“我自己也是有儿子有孙子的人，怎么可能做这等下贱的事，你这是倒打一耙！”

“我呸，你下贱不下贱，整个村子里头有谁不清楚！”姓崔的往她所在的方向啐了一口，赵氏顿时气得嘴都歪了。

顾琉熙本是来跟赵氏算账的，没想到这妇人自己作恶多端，现在成了她的声讨大会，往日被她算计过的人这会都出来指责她，都不消顾琉熙自己做点什么，这些人的唾沫星子就能把赵氏淹死。

越是听下去，顾琉熙越是目瞪口呆，没想到赵氏这么多年来犯下的恶行真心不少，村子里就没几户人家没被她祸害过，也亏得三里村的人脾气没那么暴躁，不然赵氏早被人给砍死了，还能站在这等人骂？

不过赵氏也是泼辣，跟一群人对骂也不怎么落下风，把全部过错推到别人身上，而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直到有几个男人实在忍不住，挽起袖子想上来揍她了，她才缩起脖子躲到里尹身后去，不忘愤声骂道：“老娘就是做了又怎么样，谁叫你们自己不长脑子，随口瞎掰的话都信！”

这话顿时激起众怒，一些人也不顾里尹在场，竟直接过去将赵氏拖了过来，对其拳打脚踢。

里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赵氏的求饶求救置若罔闻，此刻众人正在气头上，真是把赵氏往死里打，平日里几个跟赵氏关系要好的妇人此刻也不敢出来替她说话，有的还生怕被牵连，悄悄的溜走了。

过了一会，里尹也怕闹出人命，这才叫人都住手。众人听里尹的话放过赵氏，但也要她给个说法，毕竟这么多年来，赵氏做过的恶足够拉去浸猪笼了。

里尹道：“赵氏虽然为非作歹，但你们打人也是不对，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顾琉熙心道，里尹的意思不就是说，这回打了就打了，不追究吗？

赵氏被打得很惨，头发被人抓了好大一撮下去，脑袋上秃了好大一块，门牙也被打断半截，她吐两口血沫坐在地上，半天喘不过气来。

可即便如此，也难消众人心头之恨。

里尹沉思片刻道：“赵氏，事到如今你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了，那就说说看吧，你打算怎么办？”

赵氏恶狠狠的盯着众人，“我呸，一群臭虫！”还有更多的话，她此刻骂不出来，而且要是再惹怒众人，说不定真会被活活打死。

众人的怨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长年累月的下来，杀了赵氏的心都有，只是以往都压着，今天跟顾琉熙产生共鸣，终于出手打人了而已。

一男子道：“赵氏这张嘴厉害着呢，我看不如把她舌头给割了吧，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

又一妇人道：“还欠小宋氏一根手指头呢，我看你也别还肉了，直接剁掉得了！”

这两人的说法得到众人一致赞同，赵氏慌道：“里尹，你不会真要这么做吧？那都是他们陷害我的，您可千万不能听他们的啊！”

里尹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赵氏知道今天不做点什么，难以平息众怒，便咬牙道：“小宋氏的肉，我还给她就是，另外，从今天开始，我挨家挨户的去道歉，这总行了吧？”

顾琉熙刚想反对，已经有人大喊道：“行你个屁，你要是诚心悔过，就每天沿着村子跪行一圈，直到所有人都原谅你了，你再起来，要是有一个人不原谅，你就跪到死为止！”

听了这话，顾琉熙直咋舌，这么好的点子她怎么都想不出来？

其他人也纷纷赞同，里尹道：“赵氏，你可同意？”

“我不同意！”赵氏早就白了脸，这会更是冷汗直冒。

开玩笑，沿着三里村跪行一圈，膝盖都得磨烂，而且还必须征求每个人原谅，要是有人存心跟她过不去，真是生不如死。

里尹不耐道：“既然你不愿意，那就割舌剁手指，你自己看着办吧！”

“不，你们这叫，叫滥，滥……”赵氏一拍脑门，“对，滥用私刑，我可以去衙门告你们，告死你们！”

顾琉熙拿出保证书，慢条斯理道：“那也正好，去了衙门，你的手指头是绝对保不住了，乡亲们也可以一同去讨个说法，到时候你且看看，县令老爷可会包庇你。”

有人高声喊道：“怎么可能不包庇。”

赵氏刚要一喜，以为终于有人替自己说话了，那人却又道：“毕竟连十岁小孩都对她喜欢得紧，县令老爷一见了她，怕不是更会爱得死去活来，到时候她再吹吹枕边风，说不定咱们的脑袋都得被砍呢。”

周围人哄堂大笑，连里尹都不由抿着嘴偷笑。赵氏不像周翠丫那么笨，一听就知道这是在奚落自己。

事到如今，她恐怕的确是难逃此劫了。

里尹催促道：“赵氏，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赵氏一咬牙，“我，我跪就是！”

要是没了舌头，她可不得憋死。

见赵氏软了态度，人群中发出一声声叹息，他们还没闹够呢，不过之后，他们有的是时间报复回来。

赵氏答应明天会把肉给顾琉熙送去，也是从明天开始每日绕村子跪行一圈，人群这才渐渐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