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出的鲜血染红了东方云朝身前的衣裳。

东方云朝垂眸看去，便见萧沈暮面色苍白的吐着血。

鲜红的血与苍白的脸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她想去触摸萧沈暮的脸颊，想去感受他的温热，可触碰到的却是一手的血，以及比这个寒夜还冷的凉。

她哽咽道：“你这叫做无事，萧沈暮，你是骗你自己吗”

“呵.......咳咳”萧沈暮有气无力道：“我没骗你，我真的无事，你看到的这个只是我平日里会犯的旧疾，看着吓人而已”

即便是欺骗，他也只能欺骗。

东方云朝不相信道：“你说真的？”

萧沈暮在东方云朝肩上点了点头，道：“真的，你将我扶上阁楼，阁楼上有药”

“好”东方云朝闷闷应道。

将他扶上阁楼后，东方云朝将他轻轻的放在软榻上，随即神色焦急的问他：“药在哪儿？”

萧沈暮手指对面书格最下面的一道暗格里，东方云朝依指示走了过去，又在他的指示下打开暗格，随即便看见一个黑色瓶子躺在里面。

看见黑色瓶子，东方云朝立即愁云散去，喜上眉间。

她拿起黑色瓶子十分高兴的小跑到萧沈暮身边，将药递给他。

在东方云朝殷切的目光下，萧沈暮仰头便将瓶子里的药给尽数喝了下去。

喝下药后，东方云朝便见萧沈暮面上的苍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换而代之的是东方云朝白日里见过的红润的面庞。

直至亲眼看见萧沈暮不再虚弱后，东方云朝才彻底放下心来。

不由自主的依偎在萧沈暮怀里，喃喃道：“我好怕方才过后，便再也见不到你，只留得我一个人了，你知道吗？”

东方云朝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看着萧沈暮，好似要看进他的心里，告诉他，她是真的害怕他的离去。

萧沈暮看到她的眼神，心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随即轻笑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抚上她的长发，轻声说道：“我若是先走了，你记得回去找你爹，可好？”

“此言何意，你为何如此说”东方云朝看着他，什么叫先走？

感觉到自己说糟了，又含糊解释道：“我们两个人总要先走一个的，不是吗”

先走一个吗？

不知为何，东方云朝听到要先走一个时，心里竟涌起一股悲伤，闷声道：“两人中为何一定要先走一个，先走的可否考虑到留下来的那个会受到何种的悲痛，就不能为了留下来的人而努力留下来吗”

东方云朝的话像是对自己说，也更像是对萧沈暮说。

萧沈暮眼中也渐渐覆上一层悲伤，他抚着东方云朝柔顺的长发，心中十分无奈。

若有能选择的余地，谁又愿意将另一人留在世上。

他也期愿相依执手，白头偕老，死后共穴！

然而天命，总是逆不得........

他没有回答东方云朝的问题，而是问道：“你可查到典籍中有否记载关于师父为何会帮萧家的事了”

鉴于东方云朝还未从方才的‘惊吓’缓和过来，所以东方并未回答萧沈暮的话，只是默默的起身，走到书格，从书格里抽出一本书来，拿给萧沈暮：“喏，就在这本书上，你自己看吧”

萧沈暮接过典籍便十分专注的翻看了起来，至于东方云朝则是坐在另一旁的椅子上，神情恍惚的看着萧沈暮专注看书的模样。

不知为何，今日看到萧沈暮那般样子，她竟会觉得萧沈暮会就此先她而去，即便他告诉他只是旧疾，只需要喝了药便好。

初时，她是不信的。知道找着了药，看他喝下去了，心才稍放下来。

然而他的说的那句话，却让她放下的心再次提起来。

什么叫找他爹，若是相约到白首时，待他先去，东方府也早已不是他爹的东方府了，她回去又有何用？可若是在她爹仍在时，他便先他而去，便就说得通了。

所以，听了这句话后，她的心里十分压抑，总觉得他的旧疾不是这么简单，隐约觉得他在隐瞒自己什么。

可他不愿说与她听！

见他专注的眉眼，东方云朝一时有些移不开眼。

她做自己是为了他，若他不在，她再做自己也便没了意义.......

一旁的萧沈暮一心扑在典籍上，倒是没注意到东方云朝情绪的变化。

翻看典籍，越翻下去，他便越是心惊。

直至翻看完，他合上典籍，心中那股风浪也未能平静。

东方云朝只听他低声道：“原来，竟是因为如此……”

东方云朝一瞬好奇道：“什么如此？”

萧沈暮收拾心绪道：“你不知晓？”

“知晓什么？”

萧沈暮将典籍收起来问道：“你没看完典籍吗”

东方云朝茫然颔首，随即问道：“典籍上记载了什么？”

由于百日里翻看了太多，等她翻看到这本时，眼皮子已经累得不行，故而没翻看两页便睡着了，醒后便去找萧沈暮，也就没看！

但她清楚的记得，典籍的封面名是奇巧传。

所以她猜测应该就是关于奇巧婆婆的。

不过萧沈暮的表情看来奇怪的很，她不禁问道：“典籍记载的有何问题吗”

“没错，典籍记载的没有问题”萧沈暮给她一个放心的笑容。

“没问题便好”东方云朝这才宽了心，随即又问道：“典籍中记载了什么啊”

萧沈暮迟疑片刻回道：“典籍记载了奇巧婆婆是因为报恩才留下来的”

原是如此，当方云朝了然道：“既是为了报恩，那留下来帮你们也无可厚非了”

萧沈暮眼中闪过一抹不自然的色彩，随即转移注意道：“夜色已深，不如早些休息”

东方云朝点了点头。

萧沈暮将她领到自己房间的隔壁，嘱咐她睡下后，自己便也睡去了。

.......

次日，东方云朝是被隔壁桌椅翻撞的声音吵醒的。

东方云朝迷糊的醒了过来，仔细一听是隔壁，连忙起身跑到隔壁敲门。

她在门外急声道：“沈暮，沈暮，你怎么了，开门，开门啊”

可是等了半晌，也没不见萧沈暮开门，而里面桌椅翻滚的声音却是不停。

东方云朝心里十分焦急，想进去看看，可奈何门锁的太紧，无法打开。

她想去撞开门，可自己才刚一撞上去，骨头就和散架似的坐在地上，根本无力再去撞第二下。

她只得慢慢爬起来，在萧沈暮门口使劲的拍门，道：“沈暮，沈暮”

敲了许久，里面也没什么声音传来，东方云朝只得停下手，想起后院的窗子，咬了咬牙，便跑去打开自己房间的窗子。

瞧了一眼下方的高度，又再瞧瞧萧沈暮的窗子，心中无比庆幸。两个窗子的距离不远，且足够一个人蹒跚而行。

应该不会轻易掉下去，如此一想，东方云朝端来一个凳子，踩上去，便爬出了窗口，然后踩在能落脚的地方，双手紧抓窗栏，一步一步的移动到萧沈暮的窗口。

她紧紧抓住窗栏，用脚踢开了窗门……

随后矮下身子跳了下去！

跳下窗后，东方云朝一抬眸便是四处寻找萧沈暮的身影，最终在一堆横七八倒的桌椅板凳中找到了他的身影。

她连忙奔过去，来到萧沈暮的身边。

眸光落在倒在地上的他时，眼中泪水再是忍不住流落，带着哭腔道：“萧沈暮，你骗我，你骗我，你说过的，你会好好的，你看看现在的你，是好好的吗？”

看着毫无血色的脸庞，听着难以抑制的疼痛声，东方云朝十分无力的坐在了地上。

眼角的泪水不断落下，满面皆是悲伤的心绪。

仍在地上翻滚的萧沈暮忍着疼痛伸出手去，想为东方云朝拭去泪水，可终究还是因为疼痛而无法触碰。

东方云朝不忍，将萧沈暮抱在怀里，对他喃喃道：“你与我说实话，那日，你受伤了对吧”

萧沈暮躺在东方云朝的怀里，无奈的点了点头。

东方云朝深吸口气道：“那日你明明收了很重的伤，可第二日你却又是神采奕奕，还有昨夜也是，可是吃了你所说的药后便好了”

“你老实告诉我，药的副作用是什么？”

每说一句，东方云朝的心都在滴血，说出这些，是在逼着自己承认萧沈暮其实应该在那夜就该走了……

东方云朝仰起头想把眼里的泪水逼回去，可只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