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长发青年赫哲的突然出现，风澈这条命总算是保了下来，他的运气不错，但还不算太好，虽然陈达那最后出手的致命一击没有如愿以偿的刺穿他的心脏，但仅仅是被军刺穿胸而过，甚是伤口的位置距离心脏不过一二厘米，这样的伤势，也着实不轻了——不是平日里那种依靠着能力者的变态体质就能硬扛过去的伤。

陈达那余温尚在的尸体躺在地上，在尸体旁，则是几分钟前劈开了他头骨的风澈。此时的风澈呼吸沉重，随着他嘴巴有些吃力的一张一合，不断有血沫从其内冒出，至于他的伤口，即便经过了楚离的简单处理，也还是在一刻不停的朝外涌出鲜血。脸色惨白到过分的风澈这会儿的处境相当不妙，为了保险起见，楚离不敢轻易拔出他胸口的那根军刺，依靠他这次行动前携带的那点简单的医疗用品，根本不足以应付风澈这样的伤势，而正因为风澈伤的如此之重，楚离甚至不敢过多的触动他，生怕导致二次伤害。

“喂，听得到么，我是楚离。”不得已，楚离只得打开通讯器向还在几公里外工厂内的队友们寻求援助：“嗯，希影，我们这边的情况..陈达已经解决掉了..风澈现在的情况不太乐观，死不了，但是他伤的很重，我现在没办法把他抬回去，但是我这边的装备又..”

话还没说完，两人的通讯便被希影直接中断了，对面只是迅速丢下了一句“明白了，马上到”，而后也不等楚离再补充什么，希影那边已然没了声响。

楚离当然能够理解希影的急切心情，因此也并没有对此产生不悦，相反，楚离这会儿的心思可全都在之前的那件事上呢，准确的说，应该是‘那件事’上。

看了看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风澈，楚离微微摇了摇头。虽然前者目前的伤势看起来相当吓人，但是单从其精光闪烁的双眼中，楚离就看得出来风澈这家伙一时半会儿性命无虞，或许，他也跟自己一样，对于自己的伤也没什么心思多考虑呢？

“解气了？”

这话自然是楚离说的，他指的自然是陈达真的死在了这里这件事，在他看来，一直以来跟风澈都相当不对付的陈达终于死了，风澈眼下唯一产生不快的可能，就是那人不是他亲手杀掉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砍碎敌人的脑袋，或许也是一种相当泄愤的举动也说不定？

面对陈达半关切半调侃的话语，此时此刻尚不能言语的风澈没办法直接还以颜色，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冲对方翻了个白眼，而后索性直接闭上了双眼，也不知到底是疼痛难忍还是他真的感到累了。

今晚的月亮一直以来都受尽了委屈，在天色即将转入破晓之际，终于拼尽全力拜托了乌云的纠缠，意犹未尽的洒向屡屡余晖。朦胧月色下，本应该有一种大仇得报快感的风澈，却忽然觉得有些难过，很难过。

希影来得很快，从结束了与楚离的通讯到循着战术手表上二人位置来到这里，总共也不过一分多钟的时间。看着甚至顾不得头发凌乱不堪的希影，楚离不难想象，这一分钟里这个漂亮到很难不让人心动的小姑娘真的是拼尽了全力在赶路。

“风澈！”

光线昏暗，可希影还是在出现的第一时间便发现了那个躺在地上，似乎已经‘奄奄一息’的心上人，连跟楚离打招呼的时间都没哟，希影便直接放下了身后的背包，从其内那处各种物品开始对风澈展开救治。

‘职业出身’的希影，手段比起‘半路出家’的楚离自然要好上太多，依靠着组织下发的那些毫不吝啬的优良医护物品，希影很快便稳定住了风澈的情况，包扎妥帖，虽然还是有鲜血渗出后者胸口的绷带，但比起几分钟前，已经堪堪能够在希影搀扶下勉强坐起来的风澈显然暂时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来得很及时啊，小影。”

声音虚弱，面色难看，但风澈还是努力朝着眼前的佳人挤出了一个笑脸，除了方才希影拔出军刺时的那一声惨叫外，风澈这会儿的表现倒还算是坚强。

“别说话了。”

希影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跟风澈相处了这么久，以希影对他的了解，肯定是看出了风澈现在的情绪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稳定的，别说是亲自动手的风澈，单单是她刚才微微瞥了一眼陈达的尸体的时候，都忍不住在心底颤抖了一下。

这个一年前跟自己忏悔杀了人，甚至差点哭出来的青年，这个几个月前还对自己说过‘毕竟大家现在都是同命相连’的青年，这个不管表面上多么变化无常但说到底还在试图守住底线的青年，这个时候并不需要自己的安危。

希影认为自己现在只要无声陪伴在他的身边就足够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

接着，四人就在一片沉默中离开了这处战场，留下一地狼藉外加一具尸体，躺在便捷担架上的风澈，在众人缓缓行出几百米外后，忽然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努力偏过头朝着后方望了一眼，却只看到了满目的荒芜苍茫。

……

“得，让你他娘的还嘲讽我，现在还不是也变成这德行了？”

这是等待了许久的修齐，在看到被抬回来的风澈后所说的第一句话，虽然他是想要表达一些幸灾乐祸的情绪的，可不管怎么样，他也没办法做到像平时风澈那般伪装得游刃有余，脸上那‘总算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再加上他的言语，让修齐此刻显得格外别扭。

风澈真的已经很累了，累到他放弃了平日里最热衷的言语争斗，没带什么情绪的看了修齐一眼（在他看来这就算是回应了），然后就闭上了眼，连希影跟赫哲二人将他轻轻放在地上后，他也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情况已经解决了，既然现在的局面我们勉强还可以接受，大家也就别杵在这里了，各自休息去吧，我负责警戒。”风澈不说话，便是楚离开口了：“距离天亮也不剩下多少时间了，等几小时后大家休整完毕，我们就动身返回基地，以现在我们的状态，已经不适合继续在外面执行任务了。”

对于楚离的话没有人提出异议，的确就像他说的那样，现在的队伍中，风澈跟修齐可以说已经完全丧失战斗力了，就连楚离也有一条胳膊暂时没办法正常使用，唯一剩下的还算完整的战力，竟然是本职只是担任侦查工作的希影以及‘正常战力’不值一提的徐秋，这种情况下，要是他们这些人还要固执的留在A市附近，那才是脑袋进水了。

众人各自离去，楚离也作势转身要走，只是在离开前，他似有若无的瞥了一眼有希影陪伴的风澈，眼神有些复杂。

既然方才风澈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那看样子他是在提醒自己，先不要声张了。

也对，毕竟是那么‘重要’‘宝贵’的消息，又怎么能轻易说给他人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