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沉月眨眨眼。

小孩仰着头，正脸朝着贺沉月的方向。他的眼睛实在太小，因此贺沉月也不敢确定他是不是在看自己。

不过，能咽下去，终归是好事。

“来，吃了这碗粥，肚子就不饿了。”贺沉月试着哄他。

小孩依然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贺沉月又舀了一勺粥，吹凉再递到他嘴边。小孩张嘴，贺沉月慢慢把勺里的粥倒进去。当他收回勺子时，小孩闭上嘴，把粥咽下去了。

“好，就是这样。”贺沉月露出微笑。

他就这样慢慢把这碗粥都喂给小孩。

放下碗，贺沉月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抹一把额上薄薄的冷汗，摸摸小孩的绿发，说：“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怎么会在这个村子门口？该不会是村子里谁家的年轻人故意把孩子的头发染成这种颜色吧？哈哈。”

小孩还只是保持着仰头的姿势。

贺沉月又问了几个问题，小孩仍是默不作声。

他不由得猜测：“你该不会还没学会说话吧？”

小孩仍是一动不动。

贺沉月感觉有些泄气。

他摸摸小孩的头顶，沉吟片刻。他说：“没事，我可以教你。”

小孩依然没有给出回应。

贺沉月说到做到，当即他就拉着小孩的手，教他认了一遍客厅里的摆设：“这是沙发，这是茶几，这是茶壶……”

小孩低下头。

贺沉月以为他在认真听，自觉十分欣慰。

殊不知，小孩看的是他们牵着的手。

——好温暖。

——好困哦。

贺沉月正是干劲满满之际，忽然感觉到手侧的重量。他低头一看，原来是小孩把小脸贴在他的手背上，还蹭了两下。

“怎么了？”贺沉月笑着问。

小孩没有回答。

贺沉月端详了他好一会，才意识到这小孩可能是睡着了。

“真是的，眼睛这么小，睡着了我也不知道。”贺沉月失笑。他抱起小孩，把他带回自己的卧室里。

贺沉月将小孩安置在自己的床上。他刚要给小孩盖被子时，才发现小孩的手牢牢抓着他的手腕不放。

“哈……”

贺沉月惊讶，忍俊不禁。

他看了眼时间，觉得没什么事情可做，也干脆躺下来一起睡觉。

一个人独自在这里生活久了，贺沉月才发现原来他也会感到寂寞。

……

次日一早，贺沉月被胸口的滞闷感惊醒。他迷迷糊糊间看到了一团绿色，便随口说道：“早上好啊，小宝。”

绿色团团安静了两秒，又开始来回晃动。

贺沉月说：“哦，对了，小宝是我昨晚想了一晚上给你取的名字。不错吧？”

绿色团团又不动了。

贺沉月只当他是感动到说不出话来。

他闭眼眯了一会，才抱着小孩一起起床。

贺沉月教小孩刷牙，给他洗脸，又给他做了早饭，然后他带着小孩去了村子里的成衣店。

“给你买几件衣服。”贺沉月如是说。

小宝现在身上穿的衣服，是贺沉月小时候穿的，款式老旧，衣服的颜色也暗淡。

成衣店大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贺沉月给他挑了六套可爱童装，又在柜台上写了纸条，放了五百块钱。

贺沉月也不知道这些衣服到底要多少钱，不过他曾听人说起过，据说小孩子的衣服比大人的衣服更贵一些。

他翻出一个塑料袋，把衣服装好。

“小宝，我们该回去了。”

贺沉月扭头一看，发现小宝正站在一套大人衣服面前。他仰着头，那双眯成细缝的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在打量这套大人衣服。

贺沉月感觉有些好笑。

“怎么了？”他走过去，半蹲下来，顺手摸一摸小宝的头。

小宝伸出嫩藕般的手臂，一把抓住那套衣服的裤脚。

“嗯？你喜欢这个？”贺沉月猜测着他的想法。

小宝又伸出另一只手，抓住贺沉月的胳膊。

“给我穿？”贺沉月试探着问。

小宝仍然没有说话。

但他扯着那裤脚，想把它往贺沉月身上贴。

贺沉月失笑。他摸摸小宝的头：“小宝真乖，都知道给我挑衣服了。”

贺沉月取下那套大人衣服，又放了一百块钱在柜台上，同时给那纸条上的内容稍作添改。

提着一袋子衣服，贺沉月拉着小宝的手满载而归。

回去之后，他先把这些衣服都塞进洗衣机里。

然后，贺沉月对小宝说：“我们去后院摘菜。”

小宝乖乖跟他走。

贺沉月本以为多一个小孩跟在身后，他摘菜的速度会有所下降。

没想到小宝乖巧得很，全程学着贺沉月蹲着。他看了一会贺沉月摘菜的动作和手势，有模有样的自己上手开始摘。

贺沉月看到他的这个动作，好笑的看他摘。

只是，贺沉月没想到的是，小宝的力气会这么大，他直接就把那棵菜连根拔起。

小宝把菜放进贺沉月的菜篮子里。他低着头，似乎在看菜篮子里的菜。

“咦？”

贺沉月听到他这么说。

小宝一手抓起他自己摘的菜，又抓起一根贺沉月摘的菜，放在一起作对比。

“啊！”

小宝高高举起左右手，把这两根菜都举起来给贺沉月看。

小宝似乎很震惊的样子，连他的眼睛都睁大了一些。

贺沉月忍俊不禁。

他对小宝说：“这是青菜，不能连根拔起。你要这样……”

他细心给小宝讲解了摘青菜的方法，然后上手演示一遍。

小宝放下那两根菜，又一次伸手去拔——这是一个非常准确的形容词，贺沉月看到他又一次把菜连根拔起。

“这样不行。你要这么做……”

贺沉月教了几遍，小宝还是没能做到。贺沉月就说：“你帮我提着这个篮子，可以吗？”

小宝就不去拔菜了。他一双黄绿色的小手握住菜篮子，每一步都走得谨慎又认真。

摘完菜，贺沉月又带他去洗菜。

贺沉月洗菜时，小宝就蹲在一旁看着。

看着看着，小宝就把手伸进水盆里，搅和两下。

贺沉月以为他是想帮忙洗菜，就说：“不用，我来就行。”

小宝不知道听没听懂。

但贺沉月看他并没有收回手，就知道他没听进去。

贺沉月抓着他的小手拿出水盆，说：“我来就行——”

贺沉月忽然想到一点：小宝该不会是想玩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