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昨夜……”

胡道中吞吞吐吐地答不上来，只能低着头躲避众人的视线。

龙椅上，周帝倒是率先看出了胡道中的难言之隐。

正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胡道中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三寸丁丑胖子了，反而眉清目秀，身姿挺拔，称之为“大周第一美男”毫不为过，难免引起某些人的惦记。

如此看来，他昨夜应该是不小心遭到暗算，被哪位歹人给袭击了。

念及至此，周帝不再追问下去，改口道：“你今日回京见朕，可是有要事启奏？”

“有有有！”

胡道中怒瞪了姜河一眼，拱手行礼道：“启禀陛下，微臣要告发驸马都尉姜河勾结反贼，图谋不轨！”

此言一出，全场惊骇万分，叶顶峰更是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

“哦？”周帝微微勾起嘴角，故意装作理中客的样子说道，“二郎可是朕的好女婿，怎么会勾结反贼呢？”

胡道中也顾不上屁股疼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微臣若有半句虚言，便叫五雷轰顶，永不超生！”

太子看热闹不嫌事大，拱火道：“我还以为是什么毒誓呢，且不说天气变化，常人难以预料，单单生死之事，谁又能知啊？以此虚妄之言赌誓，可见胡副使并无半点真心。”

胡道中咬了咬牙，举起三根手指，大喊道：“微臣愿以我胡氏一族起誓，若有半句虚言，全族无后而终！”

太子面露不屑地笑了：“你们胡家就你和你爹两个人……”

“够了！”周帝瞪了太子一眼，把他吓退后，又问胡道中，“空口无凭，你可有证据啊？”

“人证物证俱在！”胡道中底气十足地掏出了那本蓝色名册，“此物乃青龙堂堂主石竹的同伙名单，姜河的名字就在当中，请陛下过目。”

周帝故作惊讶之色，猛地从龙椅上站起来，高声问道：“此物你是从何得来的？”

胡道中昂起头，自信满满地回答道：“半个月前，微臣在长安城的一家赌坊中亲手抓捕了石竹，现在已命人将他押解至殿外，听候陛下发落！”

“了不起，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周帝仿佛奥斯卡影帝附体，一边连连点头赞叹，一边走下龙椅，将跪在地上的胡道中扶了起来，而后看向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姜河：

“二郎，你可知罪？”

姜河拱手道：“启禀陛下，臣世受皇恩，忠心耿耿，绝不敢与反贼勾结，此事定有蹊跷，还请陛下详查。”

“哼，朕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周帝把名册扔到了殷十三面前：“你大声念一遍，让众位爱卿都听一听这里面究竟有没有他的名字！”

“诺！”殷十三用微微发肿的双手捡起名册，刚翻开第一页便愣住了。

“你怎么还不念？哑巴了吗？”周帝冷冷呵斥道。

“陛下，这……”殷十三满脸为难地捧着名册，不知所措。

周帝皱起眉头，一把抢过名册，随即猛地瞪大了眼睛。

只见首页上赫然写着他自己的名讳，再往下依次是太傅、左右丞相、六部尚书等人的大名，姜河的名字确实在里面，不过和其他人的身份比起来，他这个驸马实在是有些不够看。

姜河知道机会来了，迅速扭头朝叶无晴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顺水推舟。

叶无晴点头回应后，直接出列行礼道：“启禀陛下，依臣之见，单凭一本名册难以定罪，因为人人都可以伪造证物，不如请胡副使把案犯石竹带上殿来，当面对质，有陛下圣威在此，那石竹定然不敢扯谎。”

有道是“知女莫如父”。

叶顶峰心里一惊，瞬间猜出了女儿的计划，慌忙站出来阻拦道：

“陛下，万万不可！那石竹身怀一品修为，位列天榜第八，若是在大殿上行凶刺驾，我等只怕难以应对啊！”

太子本就不满叶顶峰这棵墙头草两边倒，此时见他出面打圆场，不由得怒从心起，一个眼神便把自己的大舅哥户部尚书贾亭北召唤了出来。

“叶大人此言差矣，”贾亭北笑着夸赞道，“胡副使英雄出少年，有他在此，石竹岂敢造次？”

周帝仔细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便对守在殿门口的禁军统领命令道：“去，把石竹带上来，朕要亲自审问他。”

“诺！”禁军统领行礼后，快步离去，不一会儿，又和四个红衣卫一起走了进来。

石竹头戴枷锁，脚戴镣铐，身上还绑着四根胳膊粗的铁链，四个红衣卫各扯一根，将他围在中间，一步一步挪到了距离周帝十五步远的位置。

“再过来点！”高度近视的周帝招了招手，想看清石竹的长相。

红衣卫们只好拉着石竹缓缓靠过来，原本挡在路中间的姜河、胡道中与殷十三也不约而同地闪到两侧让路。

啪嗒、啪嗒……

石竹裸露在外的双脚不断踩踏着地板，身上的铁链也随之发出清脆响亮的摩擦声，无形之中，竟然带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跳。

大家屏气凝神，侧耳倾听，期待着他与周帝交锋时的第一句话。

“狗皇帝，纳命来！”

石竹怒吼一声，瞬间缩小骨骼，脱笼而出，张牙舞爪地朝周帝杀了过来。

周帝大惊失色，转身便逃，一眨眼的功夫，两人一前一后地冲上了鸾台，开始围绕着龙椅你追我赶。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除了姜河与叶无晴之外的所有人愣在原地，目瞪口呆，更有甚者已经彻底吓晕了过去。

他们不是不想救驾，而是现在冲上去实在太冒险，谁知道你是为了救皇上，还是为了帮反贼。

更何况，除了周帝以外，文武大臣都不能佩剑上殿，空手对空手，谁都没有信心打赢石竹。

即使是周帝亲生的太子和禄王，此时也没有上前救驾的想法，反而互相瞄准了对方。

只要周帝被杀，他们俩会毫不犹豫率领各自的党羽，在这大殿上展开一场殊死搏斗，直至决出胜者为止。

禁军士兵们见到皇子和大臣们不动如山，一个个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将大殿团团围住，等待着新皇登基。

銮台之上。

周帝跑得气喘吁吁，咳嗽不断，想反击却迟迟拔不出腰间三尺长剑，只能绕着龙椅转圈圈。

石竹也因为腿伤的缘故行动缓慢，双手抓来抓去，只扯破了龙袍的袖子，嘴角不停渗出白色鲜血，眼神也逐渐变得涣散。

眼看他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姜河放弃了坐山观虎斗的想法，站出来高声大喊道：

“皇负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