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凭什么姜河摸得，我摸不得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

刘世元觉得，自己除了读书还行以外，跟其他四点毫无关系。

此时此刻，他正颓废地蹲在贾府的私人地牢里，满脑子都是逃回汴梁城后，被贾家奴仆们绑架的场景。

牢门外。

贾亭北缓缓走来，仔细打量了一眼刘世元，发现他的头发已经油成了章鱼须，脸上满是青色胡渣，身体还散发着难以言喻的臭味。

“刘拾遗，还有两个时辰就是皇上的寿宴了，”贾亭北捂着鼻子问，“你想好了没有？只要你在宴会上当众澄清姜河没死，我保证你平安无事。”

刘世元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缩了缩身子，心中暗自叹息。

早在九个月之前，晋阳公主的婚礼上，他便远远地看见过姜河与柳烟雨的相貌，多多少少有些印象。

因此在小山村里，再次看见这两个人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悲惨下场。

不过，当时他还寄希望于老大、老二这些目无王法的强盗将这两人杀死。

如此一来，就没有人可以跟他抢驸马的位置了。

万万没想到，老大、老二等人不但没能杀死姜河，还反被姜河俘虏，甚至当众上演了一场狗咬狗的大戏。

刘世元一介书生，哪里见过这等凶残场面，一时间也顾不上三七二十一了，拔腿就跑，生怕被姜河逮住，千刀万剐。

好不容易逃回汴梁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被满城寻找他的贾府奴仆给绑了。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至于他现在整个人七荤八素，完全无法冷静下来思考利害关系，更想不明白贾家的人为什么要让他当众澄清姜河没死的事实。

贾亭北似乎看穿了他的疑惑与不安，半是解释，半是安慰地说：

“刘拾遗，你且放心，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二弟相中的女婿、是我贾亭北最看重的人才，我们绝对不会害你，之所以让你当众澄清姜河的现状，是想借此机会，打消皇上为你和晋阳公主赐婚的念头。”

“为什么？”刘世元脱口而出，心里颇有些不服气。

在他看来，自己无论长相身高，还是诗词歌赋，都不比姜河差多少。

‘这驸马的位置，凭什么姜河摸得，我摸不得？

不就是生了个富贵人家，有个好爹和好哥哥拿命给他换前途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呸！’

“怎么，你不服气？”

贾亭北的态度瞬间冷淡下来：“别忘了，你与我侄女有婚约在先，倘若你贸然悔婚，迎娶公主，那我贾家的面子往哪搁？”

刘世元咬了咬牙，反唇相讥：“此事非我一人所愿，乃是皇上的恩赐，我岂能抗旨不遵？”

贾亭北闻言哈哈大笑：“你不会真以为皇上有多看好你吧？”

刘世元不禁有些动摇，颤声问道：“你……你什么意思？”

贾亭北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他，冷冷道：“你这人饱读诗书，却不求甚解，连一点基本的为官之道都不懂，日后如何在朝堂上生存？

实话告诉你吧，从你与我侄女订婚的那一刻起，你就成了我贾家的附属，同时也成了太子殿下的党羽。

禄王与太子殿下争斗多年，从不肯退让半步，如今怎么会把好好的一桩婚事送到你手里？

其他女子也就罢了，晋阳公主是什么人？皇上唯一的女儿，前骁武卫大将军姜游的儿媳妇，红衣卫指挥使叶无晴的闺中密友，她所代表的势力，岂是你一个小小的殿试状元能高攀的？

禄王此举纯粹是为了挑起姜家与我们贾家，乃至整个太子派系的争斗，你只是他的一颗棋子罢了，千万别把自己想的太重要，早点退出还能保住性命，破釜焚舟唯有死路一条！”

听完这番话，刘世元心中了然，但面上依旧嘴硬道：“我寒窗苦读二十年，还比不上姜河有个好爹吗？”

贾亭北非常不屑地切了一声：“你读了二十年圣贤书，难道不知自古以来，凡事都讲究个门当户对吗？

朱门对朱门，竹门对竹门，哪怕是在国子监里读书，座位也分三六九等。

步行上学者，只能坐在最后一排，乘车而至者，可往前多移两排，乘马车而至者，还可再往前移动两排。

但也仅限于此了，第一排的位置，你永远挤不上去，因为人家的爷爷、父亲早就坐在那里了，即使是皇上，也不能让他们挪动半步。

要怪就怪你生错了时代，下辈子争取投个好胎吧。”

刘世元无力地垂下头，久久不发一言，心中开始暗自思量，自己如果当众说出真相，会迎来什么样的结果？

首先，他肯定是娶不到那位大周第一美女了，说不定还要被人当成笑柄，议论上好几年。

其次，他也娶不到贾家小姐了，因为禄王肯定会把他早已娶妻的事情公之于众，到那时，贾家名誉受损，怎么可能放过他？

最后，他的前途也毁了，按贾亭北方才所说，士族靠婚配之事互相拉拢，早已占据了所有的上等职位，他如果不想办法挤进去，到死也不会有出头之日。

既然如此，还不如放手一搏呢。

反正姜河现在还被堵在城外，只要皇上尊口一开，晋阳公主就是我的了，她所代表的政治势力也该归我这个丈夫所有，如此一来，还有谁敢看不起我？

想到这，刘世元默默攥紧了拳头，嘴上却故意服软道：“贾大人，我答应你，快快放我出去吃点东西吧。”

贾亭北到底是纵横朝堂多年的老油条，眼中精光一闪，瞬间看穿了刘世元的小心思，但他没有急于揭露真相，反而笑呵呵地大声招呼道：

“来人，伺候刘拾遗更衣。”

……

“公主殿下，该更衣了。”

小兰捧着一件赤红色广袖留仙裙，缓步走到司马怜琴身旁，紧接着双膝下跪，两只手毕恭毕敬地把盛着裙子的木托盘举过头顶。

坐在铜镜前的司马怜琴擦干泪痕，扭头看了看裙子，语气失落地问道：“距离寿宴开始还有多久？”

“一个时辰。”小兰低声回答。

“文武大臣们都到了吗？”

“除贾氏一族、右都御史、叶指挥使以外，其他人都到了。”

“止血药呢？”

“奴婢已经送进殿中了，就藏在第二根横梁上，绝不会有人发现。”

“好。”

司马怜琴往头上插了一根款式与其他首饰极为不搭的银色发簪：

“今日本宫便要父皇和大臣们看看，什么叫大周女子的烈性！”

……

麟德殿。

一支禁军巡逻小队从侧门路过。

队伍中忽然闪出一个身形高大的士兵，神不知鬼不觉地从窗户钻入，又像壁虎一样，快速爬上了横梁。

随后，她一边低头俯视下方场景，一边在横梁上慢慢挪动位置，寻找最合适发射暗器的角度。

由于太过专注，又太过紧张，她完全没注意到脚边有障碍物，一个不小心把小兰藏在梁上的药品踢了下去。

好在她反应及时，右手紧跟着击出一道强劲的掌风，直接将药品打成了一地碎末。

“二郎，你在天上看好了，嫂子今日一定让那昏君也变成这副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