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那两个举子轮番问话，还真是问出端倪来了，门外的百姓们议论纷纷，他们听了都不知作何感想。

“我原本也没想这么多，是去后发现那齐府尹第一反应竟然是想捂着慢慢审，而不是还我公道，那我当然也不客气了。”

“正好这里是衙门，又是我自己的案子，我又不能自己审，就给举子们一个练手的机会，让他们学着审案。”

“问话也是一门学问，能不能问出效果，也看他们表现，事实证明他们表现很好，这也是一个展示他们实力的机会。”

“我以前就很看好他们，若有机会让他们展示实力，或是增长经验，何乐不为？”

叶子皓眼神明亮地笑着，向往地继续道：“我到觉得，若有条件，可以多让读书人参与吏治。”

“一方面让大家了解吏治是什么，也能增进朝廷与百姓、衙门与士学之间的交流理解，一方面也能多听到来自民间的声音。”

“广开言路，也不过如此。而在交流的过程中，也能间接遏制贪官行为，因为谁也不知道哪天自己做下的事情，就让人发现了。”

“用地方士学来监督地方吏治，用百姓来监督衙门，只要找到平衡点，就能化为于已有利的筹码。”

“御史们也能轻松一点了。”最后，叶子皓感慨地做了总结。

本来听得认真的两人突然有些无语地瞪着他。

东方昕宇忍不住嘲笑道：“前面还是人话，后面这句就暴露你本性了。”

“让我突然觉得，你前面说的那些事情，都是为了后面能让你这御史不用去衙门、不用上朝、不用干活而存在的。”

“咳、咳咳。”叶子皓尴尬地清了下嗓子，讪笑道，“天地良心，我这提议若能好好利用，将来朝廷也能省力不少啊。”

“朝堂之上为君分忧者自然不少，但也不乏私心者经营势力、官官相护、欺上瞒下。”

“就如我之前曾言，新鲜血液流动、培养新人，搅活局面，只要不是无人可用，谁也不是谁的无可替代，底气自然不像以前。”

“甚至，那些老油条们还得担心，自己表现不好就会下岗，就会被别人替代，有了这样的竞争力，不说扫清阴云，也能多些监督和压力。”

你不行你就下去，换能行的上来。

这才是重点。

不是一入仕途万事无忧，也不是为了仕途长久、前程似锦而寻找大树依靠，到时谁也不是高枕无忧。

因此，想做坏事之前先考虑清楚，会不会身边就有双眼睛盯着呢？会不会就东窗事发、丢了乌纱？

东方昕宇和东方尧明白了叶子皓的意图，都是笑了起来，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他们能说，这厮心眼儿有些坏吗？

若是这套理论真的完善起来、行动起来，怕是那些百年世族、高门世家的底子都要变得不踏实了呢。

只不过，他也说了要找着平衡点，这就和帝王御人之术有共通之处了，此消彼长、将制衡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就行了。

东方尧笑道：“到是可以先试试，让这次春闱的举子们，参观六部和顺天府，了解一下朝廷的事情。”

“若是考上，将来做官也多些经验，若没考上，也多点缅怀纪念，甚至是三年后卷土重来的动力。”

之前他化名去了华兴客栈住过一些日子，与青华州来的那帮举子是聊过的。

对当年青华州一些事情也有了解，自然也就对叶子皓当年在青华州时做过的事情了解。

因此他能理解叶子皓今天为何有这样的举动，也能明白，今天为何有这么多青华州举子上街，甚至跑去衙门替叶子皓出头。

人与人之间，是互信的，而叶子皓一直是这些举子们的榜样，让这帮举子自愿跟随，这一点他做得很好。

因此，今天叶子皓所说的这些提议想法里，将监督交与士学和百姓这件事是否可行，他还要再斟酌一翻，也要与父皇商量。

但让举子们参观衙门，了解朝廷运作，不管是做为激励、增加见闻还是一个纪念，都是向好的良性结果。

而且能在士学中掀起一股正面的士气，就如之前让太学生上街募集善款一样。

虽然只是不急于科考的少年们走出来，但对整个太学都是前所未有的轰动。

不但上了一堂生活体验课，也学会了与人为善的信念，更是清晰理解了什么是为君为忧、为民造福。

不论是对朝廷还是对士学，都是双赢的好结果。

再想叶子皓当年在青华州仅仅一年时间，就能将人气、名望做到极致，不也就是靠着这样的行动，最快时间里拉拢了士学和百姓参与吗。

因为士学直接参与进来而成为监督的力量，百姓清楚衙门在做什么、大人在做什么，因而给予信任。

当年青华州的事情，让百姓相信不是衙门自己的事儿，不是大人自己的事儿，而是整个青华州的事儿，是大家的事儿。

这就是最快最好的凝聚人气的办法。

今天叶子皓报官并未大张旗鼓，但叶青华那些举子们立刻就行动起来，替叶子皓抱不平也替叶子皓造势炒动了人气。

现在怕是全京城都知道了这件事情，而这件事情不是什么普通市井闲谈风波，而是“为君分忧、为民造福”的叶御史被人欺负了。

这就是举子们街头愤慨表达的结果，百姓们也会相信了。

人言可畏，这件案子的幕后凶手利用的全是人言。

而叶子皓什么也没做，就有人替他展示了人言的厉害。

此时只是凶手还没有揪出来，一旦揪出来，怕是要遭到全京城百姓的唾弃、怒骂。

这也是叶子皓过往做出的吏治政绩，所得到的回报。

东方尧和东方昕宇下朝时得知这件事情，立刻赶到顺天府，就在外面等着叶子皓，见面之后却懒得询问事由、过程和结果。

因为他们知道，这样的叶子皓，一出手就掌控了百姓言论，又怎么会查不出真相、讨不回公道？

反而是他刚才那一翻话，更让他们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