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滚滚地落下，从她的眼角，慢慢滑过鬓角，然后没入到黄土中。

这东西就像是堤坝似的，一旦溃口，就再也止不住了。

“祖母！”阮成君终于哭了出来，这么长时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哭，灵魂都像是被抽干净了似的，感觉不到痛，内心里也始终都没有完全相信老夫人走了。

她只是机械地跟随者自己的内心在做事，可是这个内心里的世界，并没有祖母真得过世这一条。

姬无夜一句“慢慢地明白了她不在了”，就好像是那琴师的手，直接就拨动了那一根弦，狠狠地敲在了她的心上。

是的，总有一天她也会慢慢接受，祖母真的不在了的现实，她只是现在不愿意承认而已，可是就算是再怎么不愿意承认，祖母确确实实是不在了呀！

“都怪我，都怪我，我就该杀了那个罗子琴的，明明知道她不是好人，明明知道她那么恶毒，却一直都纵容着她，都怪我，明明看到她得势了，却没有注意到家里的变化，没有发现她的阴谋，祖母，我怎么这么笨呢？我怎么这么蠢呢！”

“祖母，你回来好不好？我……我再不乱跑了，我就天天陪着你，我天天在你身边，我不玩儿了，求求你回来好不好？！”

阮成君忽然间就像是疯了似的，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嘶哑，在这样的黑夜里，伴随着夜风，更显得凄凉。

姬无夜心疼得无以复加，心下一动，直接将人扯入怀里：“成君，哭吧！哭吧！好好哭一场，哭完了，我们再为她报仇。”

他也不知道他这说的“她”到底是谁，老夫人的死，很多从前的事情统统都被翻了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哭，在他的记忆里，这个女子就像是永远没有害怕和痛苦似的，再怎么遇到痛苦委屈的事儿，她也只是想着如何把眼前的难题给度过去，就算是遍体鳞伤，她会的，好像就只有咬牙坚持。

这样掉眼泪的阮成君，好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她明明也是个女孩子，明明也这样柔弱，明明也不过这么丁点大而已。

想到这些，心里那一块地方更加揪着疼，圈着她的手臂不由自主地又收紧了些

阮成君没有办法推开他，没有那个力气，也没有那个想法，她感觉很累很累，像是垮掉了一层皮那样累，靠在他怀里，好像有一个支点似的。

刚开始，她还在嚎啕，在哭诉，到后面就只剩了掉眼泪，一颗接着一颗的。

她没有哭过，重生之后，一次也没有，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她不许自己哭，似乎，那就跟前世软弱的她挂上了钩。

后来慢慢地就忘记了哭是怎么一回事，好像这副身体失去了这项技能似的，可是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一直未曾哭过，不过是因为，还没有到自己能够经受的极限罢了。

眼泪就像是某种溶液，将心里的伤心，难过，痛苦融化在里面，然后慢慢地从身体里抽离出来，让心里那块地方，能够得到释放，人，好像也就没有那么痛了。

姬无夜抱着她，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轻轻的，柔柔的，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