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商量着换工作的事，那边富贵的电话又打来了，再三催问梅香什么时候回家去，说自己在家搞完了花生，又割了晚稻，接下来的山芋还要起回来，牲口有时都顾不上喂，梅香还是那句话:过年前！

牲口可以少养一点，这是早就交待他的了，还是那么固执，就是不肯听，生怕逢年过节没有荤菜吃，说到底就是嘴巴馋，梅香心里这样想，也不好说他的，不然，又只会惹来一顿争吵，反正电话里，富贵怎么啰嗦，梅香也不怎么搭理他，铁了心，要等到过年前回家，他不过多吵几回，又能怎么样呢。

“也就两个月过年了，妈，你觉得过了年再换工作呢，还是年前就直接换了好？”明月问道。

梅香说:“还是过了年吧，年前，我和那几家先打招呼说说，也得让人家有新的安排时间，不然，你让人家临时上哪里找人呢，做人做事，总是要有头有尾才好。”

明月又有些担忧，“阿妈，你看阿爸那个样子，过了年，他还能让你出来么？这一年，他一个人在家，估计也是挺难的，吃了不少苦头，你要是还出来，让他一个人在家，那肯定又要吵个没完没了，还不得把阿哥给骂死么，因为根源都是他那件事，才会导致欠了许多的债，你才会出来帮工，不然，他也不会一个人在家那么难，我觉得这事不会这么简单就同意的。”

“哼！怕不是一个人在家，更自在了也说不好。”梅香冷笑了一声。

“什么意思呢？你是说阿爸……不会吧？”明月有些惊讶。

“唉，不说他了，说那些没用的做什么呢，都老了，再说我也不在乎他，只要不把钱糟搞掉了，他爱怎么样怎么样去，哪个在乎他呢。”

梅香确实没有带一点气，明月真的看不出母亲脸上有一丝的嫉妒神情，甚至只有那么一些不屑的样子。当然，父亲的脾气，客观来说，换做是自己的性子，可能都离了十七八回了。

“阿妈，你不生气就好，他也老了，还能怎么蹦哒呢，男人嘛，又有几个干净的，看透了，男男女女，不过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不过，我看他那样，明年不一定能同意你出来打工，这个事，你还是需要提前想一想呢，别等到过年了在家里吵架，那不是更烦么。”

“不同意？他自己挣钱还账么？十几万，他做田能做出来？你不要听他叫得厉害。真要让他去面对这些麻烦事，他也没有好大本事，还吵什么呢？反正，不为个事，他不也要吵么，我都不当回事的，不然，早就气死一百回了。”梅香说道。

明月笑笑，“那肯定不行，靠他做田，那还不知道还多少年呢，阿哥那边多少也存了一点吧？夫妻两个人总不能就养一个孩子，没有多余的钱吧？这一年到头在外面，多多少少也能有一点积蓄吧，你也没有问过他么？”

“你哪个晓得他们啊！两个人手都松得很，丈母那头事情也多，求伤鬼太多了，他哪里能存得下几个钱，我心里也晓得，不能单单怪他一个人，唉，不过呢，也是他自讨的，怪不得别人。你阿哥电话打得不多，今年的事，他自己也不好意思打电话给我，能说什么呢？他心里有愧，你当他没有数么，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的不在乎的样子，心思也重的很，只是放心里不肯说出来就是了，不然，也不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梅香叹息着，心里对小霞母女有看法，这一点，她自己也不否认，但是儿子本身的一些问题，她倒也能够很客观的对待。

不管富贵怎么想的，眼前肯定是孩子的债最主要，就是他再吵闹，也管不得那许多了，到过年回家看看情形再说，能说道理就说道理，听不进去，那也没有办法想，自己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了。

“今年过年，我终于可以回家过一个新年喽！”明月的脸上现出兴奋的表情。“好几年，没有在家过新年了，还是老家新年热闹，走走亲戚朋友，一家人忙得热热闹闹的，不像上海的新年，半点气氛都没有，甚至还不如平时有人气，街上商铺都关门了，想要出去小饭店里吃个饭都不行，整条街道冷冷清清的，一点意思也没有。”

“那是喽，大城市嘛，过年前都往家里赶，过完年，人又往这里跑，这里过年都没人，哪里能热闹得起来呢，开商铺的也回老家去了，自然就冷清了。”梅香虽然从乡下来，这一点还是看得明白的。

“那你要提前请假吧？跟我一起回家的话。我肯定提前一点时间，回去总要忙一忙，最多在腊月二十也要回去，家里要扫尘，还要炸油货、做豆腐，打糙米糖，再有，几床被子也要洗吧，办年货等等，哦，家里的那头猪，过年可能要杀掉，事情还多的很，这些事肯定不能靠他的。”梅香说道。

“那……我就提前请假吧，反正也有几年不在家过年了，好好的放松一回，太久没有听着鞭炮声睡觉，再从鞭炮声里醒来了，咳！想想就让人兴奋不已。”明月感叹道。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梅香分别和几个东家说了自己要在年前辞职的事，有两家特别舍不得放手，还问梅香是不是嫌工钱给的低了，他们可以涨价的。尤其是那个单身的姑娘，非说自己吃惯了梅香的好手艺，她要是不做了，自己会很不习惯的。

梅香心里一面感激他们的挽留，一面想着小女儿说得也有道理，身体毕竟是自己的，真要搞差了，将来不也是害了女儿们么，这样想着，只得硬着心肠对他们几家说，自己也年纪大了，虽然想着多挣些钱，可孩子们不让她一直这样辛苦下去，所以没有办法，还是请他们早些安排找新的人替代自己的工作。

尽管舍不得，人家也不是拎不清道理的人，只得勉强同意了梅香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