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喧闹过后，夜深人静，周全民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回想起自己每次将反病毒卡插入电脑后，电脑启动的时候，屏幕显现出他所设计的启动界面，字符凸显出“MASTER”几个字样，在他的眼里，这几个字母熠熠放光，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既然产品已经研发成功，那就应该给产品起个名字吧，不妨就叫“Master反病毒卡”，毕竟，master有研究生的意思，这个产品是也是几个研究生做出来的，听起来还蛮有寓意的。

第二天一早，周全民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跟范立刚石晓冬说了，三个人一拍即合：“就叫Master反病毒卡。”

“全民，我们现在主要是解决外包装的问题，由出版社帮我们设计外包装盒，印刷厂负责印出来，但是，印出来的盒子都是平的，如果要量产的话，我们得自己动手去裁剪，折叠，粘贴，工作量将会非常大，几十台几百台还可以，如果将来卖的好，几千台，几万台呢，不会都让我们自己动手一个个折吧？”

“嗯，是该想个办法。”周全民摸了摸自己的头：“立刚，你有什么建议？”

“全民，我们不可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我们是产品的设计者和研发者，而这些芝麻绿地大小的事，我们找人代工就行，只要大的方向和细节，我们把控好就可以了。咱们学校不是有很多校办工厂吗，交给他们来做就好了。”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周全民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交给校办工厂来做，效率肯定比我们还高。”石晓冬也觉得范立刚的提议不错。

把部分焊接，包装的工作外包出去，第一批反病毒卡制作完毕，每个小盒子里都装有一张存有软件的3.5寸软盘，这就是他们最后拿到市场上的成品。

外包装上印有几个鲜明的大字：Master939反病毒卡，这一年，是1993年9月。

“现在，我们只差销售了。”三个人望着手中几百个成品：“我们分头行动，开始推销我们的产品，就先从学校附近的工厂开始吧，现在好多工厂，单位，都已经开始用计算机办公了。”

“我们还可以在学校里贴大字报，我看现在一些同学，已经有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了，386SX笔记本电脑，多酷的计算机，要是我们能有一台就好了！”石晓冬说。

“晓冬，你别着急，等我们把产品卖出去，一人买一台。”周全民的内心，又何尝不是想买一台属于自己的电脑呢？

一个星期后，三个人在学校周边的工厂，单位，都分别推销出去了几十张反病毒卡，除此之外，还卖给了同校的学生一些反病毒卡。

三个人很是开心，在周全民的宿舍里讨论着自己这几天的战果，商量着下一步的推销计划，这时候宿舍的门忽然开了，一个同学手里握着反病毒卡：“这是你们卖给我的卡，杀了几次毒之后，现在只要插到电脑上，我电脑就会死机，太难用了吧，你们得给我解决。”

三个人急急忙忙的跟着找上门来的学生回到了宿舍，将反病毒卡插上同学的笔记本电脑开始检查问题。

几天后，他们卖给学校外面的工厂和企业的一些人，也都分别找到学校来，说自己的电脑插上他们的反病毒卡后，出现了问题。

三个人分别充当着客服的角色，开始奔赴在各个客户之间解决售后问题，几天下来，几个人身心疲惫。

“行吗，你看你们这搞的是什么破玩意？”一个工厂的机房管理员开始抱怨：“早知道这样，我就不买你们的东西了，别到时候，病毒没杀死，倒是把我电脑系统搞崩了。”

周全民俯下身子，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钻进电脑主机里捣鼓，嘴里还不忘给人家赔礼道歉：“不好意思，我在调试，马上就好。”

一向自我膨胀，趾高气昂的周全民，瞬间变成了一只温顺的小绵羊。

夜晚，在学校宿舍楼的天台上，三个人总结这几天遇到的问题。

“现在主要问题有两个，我们的产品在卖给客户之前，测试是没有问题的，但这并不代表着，在客户的电脑上也是没有问题的，因为客户的电脑上，有各种我们想不到的软件，这样就导致了软件与软件之间的冲突。”周全民道。

“对，而且这个冲突与冲突，是我们无法想象的，且层出不穷，你怎么会知道，客户的电脑上，到底有哪些软件，所以，解决我们软件与所有软件都能够兼容，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范立刚也总结出了一些经验。

“再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们产品硬件本身的问题，我们交给代工厂一些焊接的工作，由于他们在焊接的时候，工作有时候不符合我们的要求，或者直接省掉了短路的测试工作，导致我们的反病毒卡在插入客户电脑的时候，会出现电路问题，以至于电脑会立刻死机。”石晓冬将自己遇到的问题总结出来。

周全民看了看石晓冬：“这下知道，好好焊接的重要性了吧，当初在校办工厂实习的时候，你就是那个不好好焊接的人。”

石晓冬有些不好意思：“这事，我估计你们得记一辈子。”

“原来，客户使用产品的环境，要远远比我们在实验室里的环境复杂的多，真实的世界，真的如同洪水猛兽一般。”周全民望着茫茫夜空，陷入了沉思。

三个人都默不作声，他们在反思这次产品出现各种意外后的问题所在，以及这些问题该如何解决。

“所以，全民，我觉得我们还得从客户的角度去考虑和解决问题，我们是技术专家，有优越感，甚至是自负，但这几天的经历，让我不断反思自己，我们到底是哪里错了，我想了很久，是我们的这里错了。”范立刚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你是说，我们需要调整自己的心态，要一切以客户为实际，一切从客户出发，摒弃我们技术员不切实际的产品观？”

“对，既要仰望星空，又要脚踏实地。”范立刚说完，看了看茫茫夜空。

三个人一同望向茫茫夜空，这一夜，他们仿佛想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