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忘了，你确实不知道这苦凤菊和满沉灰是什么东西，因为，夫人将它们交给你的时候，便将所有的事情都瞒了下去。”歇够了，顾悠悠这才慢悠悠地说道，忽略掉身边林如意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的表情。

就在顾崇山的面上已经有了些许不耐的神『色』的时候，顾悠悠自领口，旗袍的盘扣中，取出一物，一个纽扣大小的录音笔，轻轻按下按钮，一段对话，便传入众人耳中。

“这是父亲用的碗筷吗？”最先出现的，是顾悠悠颇为惊奇的声音。

而后紧跟着的，不难听出，便是站在众人面前，和顾悠悠对峙，令顾悠悠颇为头疼的『妇』人。

“是的，大小姐。”

“是夫人吩咐的，说是老爷最近时常觉得自己身子不爽利，就让我每天都将老爷用的餐具放在『药』茶中泡一下。”

“『药』茶？什么『药』茶？”

“我见识浅，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药』茶，是夫人送来的。”

“刚巧，这几日我也有些偏头疼，这『药』茶还有吗？也给我一些。”

“有的，大小姐，夫人送来很多，只是，这件事情要不要小姐亲自问过夫人再……”

“只是一个『药』茶而已，不是给父亲用的吗？难道还要我问过父亲去？这家里，到底是姓顾还是姓林？”

“大小姐，都在这里了，你看……”

“所有的都在这里？”顾悠悠用手指拨了拨，问道。

“都在。”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具体什么时候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应该也有好几个月了吧。”

这段录音到了这里，就戛然而止了，可是，两人对话的内容却是清楚明了的，毫无疑问，是『妇』人在说谎，而这『妇』人为何又临时改口，这背后的事情，便值得探究了。

顾悠悠的目光浅浅地从林如意身上略过，之见，她那还算姣好的面容之上布满了死灰之『色』，眉眼高高吊着，看着有些狠厉，有些狰狞。

林如意似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顾悠悠竟然还录了音。

当初，顾悠悠找过那『妇』人要了一包『药』茶之后，那『妇』人怕她日后怪罪，便在一次无意间将这件事情透漏给了她，她因此而得之，顾悠悠已经介入到这件事情里。

而这『妇』人改口的原因也很简单，她有一个得了白血病的孙子，若是失去了顾家这份安稳又高薪的工作，他们一家人，根本就负担不起那高额的医『药』费。

然而，事实是怎么样呢？看大林如意眼中一闪而过的懊恼，顾悠悠面上的笑意更加灿烂，她当日询问的时候，也只是意外发现了这一变化，根本就没有想到要录音，更没有想到那便是顾崇山中毒的根本。

这段录音，是顾悠悠找了圈子里的朋友，采集了两人的声音之后根据她的记忆合成的，这些外门人，根本就听不出什么端倪。

顾悠悠不觉得自己狡诈，这本就是当时『妇』人说过的话，她只不过是略施手段，将事情的真相还原了回去。

纽扣大小的录音笔就放在桌面上，那『妇』人早已不复方才的假装慌『乱』或是佯装镇定，她知道，事情败『露』了，在顾家真正的主人面前。

顾悠悠早就敲打过她，这顾家，到底还是顾姓人当家，不要不分主旁。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一家老小的命脉就捏在人家的手里，她的宝贝孙子的命啊，她又能怎么办呢？

生活之中，有多番苦楚，总有时运不济，或是命运多舛的人，这些人，并非是不受命运眷顾，正相反，度过了相应的磨砺，那么日后，起点便越高。

像这『妇』人一样的人或是家庭还有很多，像是林如意或是顾家这样的也有很多，有些东西，来的总是太轻易，直到失去的那一刻，才知难能可贵。

“老爷，大小姐，饶了我这一次吧，都是夫人，是夫人啊，若是我不这么说的话，夫人便要把我赶出顾家，可我那小孙子还砸医院里等着我这老人的工资活命啊。”说到最后，『妇』人已经泣不成声，干脆，就当着大家的面，给顾崇山跪了下来。

男儿膝下有黄金，那么，谁的膝下没有一点弥足珍贵的东西，谁的肩上又没有一点重量呢？

看着『妇』人的行为，顾悠悠的心头有一抹复杂的情绪渐渐躁动起来，她没有实现调差过这『妇』人的情况，也不知她有什么苦楚。

因为自己当时的一番话，让这『妇』人陷入了水深火热的境地，虽然，这『妇』人今天说了谎，可是，顾悠悠也知道，错不在她，在那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以为可以颠覆大家的认知的人。

在别人的故事里挣扎，在自己的故事里萧条，都是苦命的人。

“起来吧，父亲不会怪你的，穷也不会怪你的，毕竟，你也是这个家里的老人了，但是，这样的情况，我不希望下下次再发生。你那孙子得了什么病？”顾悠悠越俎代庖，走到『妇』人面前，一双纤细手腕便将『妇』人从地上加了起来，说出这段话的时候，语气平平，也没有去故意收买人心的意思，甚至还可能会引起顾崇山的不满，可是，她还是这样做了。

听『妇』人话中的意思，她的孙子想必是得了极重的病，若是自己不知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一条生命在自己面前流逝，尤其是在明明举手之劳就可以挽回的时候。

顾悠悠自热她不是圣母白莲花一类的人物，但她也不是大『奸』大恶的人物，她的心底，同样抱有善良和同情，同样有身为一个女人，又或者身为一个灵长类的动物该有的情感。

记得，之前，在剧组还是新人的时候，去一个很偏僻的地方拍外景戏，一个当地的老热曾经这样说过：有生之年，多做好事，便当是为自己下辈子积攒一些福缘。

谁知道有没有下辈子呢？这不过是他一时兴起捏造的借口也说不定。

下辈子的事情，太过遥远，眼前的事情还不能活得明白自在，哪里顾得上下辈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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