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骁走到他跟前，眼中怨怼，“为什么不联系方敏，难道你不爱她了吗，你知不知你的冷暴力伤她有多深。”

姜源眸子一暗。

“快去找她，她说在你最喜欢的那间咖啡店等你，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姜源微张唇，扭头复看了病房内一眼，抬脚准备离开。

但仅仅才走了两步，过道前方，一个女人的影子已然出现。

哒哒的高跟鞋似踩着鼓点节奏，姜源直视着她，在隔着五步远的时候开口，“你来了。”

“你不来找我，我只好来找你。”

顾骁惊讶的看着来人，“你不在咖啡店吗？”

方敏瞥了他一眼，没理，走到两人跟前，扭头看着icu房内的病床上的女孩儿。她勾唇冷笑：“这么久不见，你就是每天都守在她身边吗？”

姜源嗫嚅不语。

“是个很好的女孩儿吧，能夺走你心的人，一定很好。”

顾骁听着这略带伤感的说辞，觉察自己这个电灯泡不该在这发光发热，于是垫着脚，像猫一样无声无息的走到拐角的墙根处躲了起来。

姜源靠着墙，两手插在口袋里，难得沉默是金，垂头，面容几天未修，胡子茬冒出不少，但即使这样，五官分明仍旧帅气，眼角三分伤感，活像个忧郁王子。

这样子，是最能吸引女人的。

方敏面对着他，隔一步之外，低声问：“你不爱我了是不是？”

姜源无言，却像默认。

刹那间，她泪落了。

那只好看的大手伸出，食指擦了她脸颊的泪，“那你爱我吗？”

啪，方敏甩了一巴掌过去。

拐角处顾骁眼角一颤，叹了声，按这节奏下去，分手无疑了。顾骁不明白，姜源到底脑子里哪根弦短了路，会放弃曾那么深爱的女人。

姜源歪着头，嘴角勾起，笑了。他回过头，眼中的情满的都快溢出来，右手朝方敏腰后一勾，将人紧紧揽在怀里。

挣扎，锤打，低泣，女人的泪滴在他心口，退不能退，离不能离，渐渐的，也就放弃挣扎了。

“不要我了就直接挑明，我讨厌你不理我，讨厌你不跟我说话，我讨厌你守着别的女人！”方敏在他怀里嘶吼。

姜源下巴搭在她的肩头，压抑几天的身心似乎终于找到一个支点。就这样靠着，什么话也不说，凭她的女人指责，怒骂。

“为什么不说话，我要你给我一个答案。”方敏抬起泪脸，仰望着他：“你要不要我？”

姜源回应的，只是在她唇上轻点了一下，再吻了下脸颊，便紧紧抱着怀里。

他苦闷了多日的心，开始倾诉。

“敏敏，她快死了。”

怀中人一怔。

“我最心爱的小妹妹，要死了。”

他鼻子抽了一声，方敏只觉这个男人抱的她愈发的紧，呼吸间都是这个男人浓重的悲伤。

“怎么回事？”她开始回归理性，轻轻拍打男人的背，轻声询问。

“慕川说过了今晚，她再不醒，以后醒来的机率就很渺茫。”姜源把头埋在她的颈处，滚烫的泪一滴滴落，“她是梦梦，她是梦梦....”

方敏神经一颤，梦梦？顾骁的机器猫。她以为听到了胡话，或是里面那个女孩的名字就是梦梦，遂没放在心上。

就这样顺应他抱着，方敏暗暗叹息，与姜源认识一年多，见过这个男人的阳光，还未见过他如此阴郁。

顾骁在拐角处看了会儿，大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有分手。

想到林禾还在楼下挂水，顾骁转身离开了此地。

夜色，渐渐来临。

——

夕阳对这个城市的大多数人而言，是从高楼大厦的顶端落下，只有少数还崇拜自然且有着闲情逸致的人，喜欢追逐落日的余晖。余晖之后，便是夜的天下。

黑暗，从古至今给了很多小偷小贼便利。

市中心的某个垃圾桶，顶盖突然撑起。

一对情侣经过，感冒的女孩子将擤鼻涕的卫生纸从侧面口子扔进去，离开之后，垃圾桶内传来怪声怪气的嘀咕：“人类脏死了，讨厌，讨厌！”

然后，这个小小垃圾桶长出一双套着黑色塑料袋的脚丫子，吧唧吧唧的开始移动。

，这个从杨开泰实验室逃出的小东西，终于在这夜色里现了身。

它一向不敢在白天行走，只感在夜晚降临后才敢借着垃圾桶赶路，赶路？你问它去哪儿，其实它也说不清楚。

只是它心里有种感觉，那感觉像指路的明灯，仿佛必须顺着感觉走，才能在到达之后觉得心安。

“那个坏主人，以后再不理他了！”边抱怨边蹿在公园小道上，先前躲进了集装箱漂洋过海来到文明城市，还以为有多好玩了，却没想到文明人这么坏，比它的主人还坏！

说起主人，那个把自己交给杨开泰搞研究的坏家伙，哼，不理他！

近了，快到了。

撑开盖子，透过缝隙，看见对面灯火通明的建筑，以及周围诸多人流。感觉告诉它，就是这个地方。

呜呜~，想起自己这几天过的悲惨日子，跟野狗打架，被野猫欺负，浑身上下都是猫屎狗尿的，太惨了！

一个卖烤红薯推车停下，路口，过了那条马路就可以越靠近那个地方了。

绿灯亮起，它垫着小脚与烤红薯的小车同频率前进，像小摊贩挂在车上附带的小垃圾桶。终于过了马路，蹿进那栋建筑的阴暗丛林，卸下顶盖儿，站在这大院子的一栋楼前，搓搓手指，是这儿吧？应该是这儿吧？

它前后左右的看，没人，于是贼头贼脑的钻了进去。

时间欲晚，城市的夜空，稀稀落落几颗星。

顾骁抬起手腕看看时间，已是晚上八点，林禾的吊针已经挂完了，他去替她取了药，搀着人在椅子上坐下，向护士要了热水。

“再吃颗药，待会儿我送你回去。”

林禾面带羞怯，“谢谢你。”

服了药，顾骁心念微动，“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去隔壁楼看看朋友，很快回来。”他刚起身，林禾叫住他，“可以一起吗，我不想一个人呆着。”

顾骁抿了抿嘴，点头。

icu病房门口，慕川对姜源道：“梁诗仪那处出了点儿事，许家伯父伯母都过去了，你还要呆在这儿吗？”

姜源揽着方敏，张口启唇，“我.....”话未说完，过道的尽头，传来了一阵很有节奏的啪嗒啪嗒的声响。

顾骁带着林禾刚刚出电梯，跟前，一个长了腿儿的小垃圾桶跑过去。

顾骁一愣，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看到了什么。

甩着胳膊，呼哧呼哧的跑，近了，那感觉越来越近了，是什么东西了？一朵美丽的花，一个很好玩的玩具？

它希冀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越近，它越感觉脚步无法停下，甚至在过道中加速奔跑。

在那儿，在那儿！

姜源全身的毛孔一瞬间炸开，那个身躯套在垃圾桶的小东西，露出半个圆溜溜的脑袋，像是百米加速的跑过来，滋~，在icu病房门口刹车了。

“机，机——”时隔一年，方敏再次看到机器猫，已经语无伦次。

顾骁飞奔而来，同样不可思议，“小梦？”他开心的言不能表，几日遍寻南城不得，今日居然如天降般出现在眼前。

环望四周，这几个货都不是它的明灯，于是骂了一句：“走错了？”

一开口，更证实了它的身份。

但那股感觉就在身边，不是这几个货，又会是谁？它眼见旁边有扇门，于是跳起来抓住了门把手，推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