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宛宁，朕有没有告诉过你，你身上好香……”

近乎耳语般的清冽嗓音，低低响彻在苏栩栩的头顶，男人几乎是贴着她的发丝，出这句话的，苏栩栩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随着男人的开口，一呼一吸之间带出的滚烫气息，轻轻喷洒在她颈间的暧昧触感……

苏栩栩整个人顿时一僵，如同被人骤然捏住了后颈的奶猫似的，动也不敢动的僵硬在男人怀中，连一颗心都仿佛忘了跳动。

顾景煜轻轻嗅着她身上的气息……

不同于那楚柔身上东施效颦般刻意带着的汨罗香，也不同于其他妃嫔身上往往沾染的各种脂粉香，眼前的女子，大抵是刚沐浴过的原因，微微散发着一丝淡淡的清新气息……

就好像是刚刚成熟的一只苹果，挂在枝头，犹带着清晨薄雾凝结成细水珠，尚未被人摘取，淡淡的果香之中，透着阳光雨露滋润而出的一丝清甜滋味。

顾景煜轻轻抱着她，怀中是女子温软如玉的娇躯，揽在他臂间的纤细腰肢，如一截柳枝，不盈一握，微微仰起的脸庞，如凝脂般雪白清透，甚至依稀可见上面细的绒毛，而那双怔怔望向他的眼睛，更是澄澈透亮，像夜空中映着水色的辰星，略带慌乱与无措的照进他的眼底……

一瞬，顾景煜只觉下腹微微腾起一丝燥热，仿佛在叫嚣着他，占有她，占有眼前的女子……

这几乎不受控制般的欲、望之火，来的太快，男人眸底流光急速的掠过一抹凶狠，扣在她腰间的手臂，骤然用力，一瞬像是恨不能将她揉进他的体内一般。

苏栩栩只觉自己的半截腰身，都要被他坳断了一般，忍不住低声叫道：“顾景煜，你弄疼我了……放手……”

怀中的温香软玉，不安分的挣扎了一下，一张脸，许是因为疼痛，微微皱起，瞪向他的一双明眸，因为气恼，越发亮的惊人。

顾景煜只觉萦绕在腹的那簇细的火苗，仿佛一下子被面前的女子点燃，如同燎原一般，迅速的烧了起来……

男人冷冷盯住近在咫尺的女子，凉薄的唇紧抿……自十六岁以来，他有了第一个女人之后，只要他不想，还从未像此刻一样，对一个女子起了意……

意识到这一点，顾景煜目光倏地染上一层厉色，然后手一松，蓦然放开了对怀中女子的钳制……因为太过用力，这一下，几乎是将她毫不留情的推了出去。

苏栩栩没防备，被他骤然如避瘟疫般的推开，脚下顿时踉跄了一下，险些没有站稳。

苏栩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望向对面的男人……顾景煜却连多看她一眼都没有，径直走回了桌前，拾起桌案上的茶盏，自顾自的为自己倒着茶……

苏栩栩瞅着他此刻仿佛没事儿人一般的冷漠疏离，忽然想起，男人刚才蓦地将她从怀中推开的样子，就好像她是什么扎人的毛毛虫一般，而他推开她的动作，就好像在推开一件叫人恶心的垃圾一样，冷酷，残忍，而且毫不留情……

一瞬，苏栩栩只觉心底那股莫名的火气，就像是浇了油似的蹭蹭的蹿了起来。

“顾景煜，你有什么毛病？”

这会儿完全也不顾得其他，苏栩栩大步流星的走到了男人面前，气冲冲的质问道。

顾景煜却没有看她，清俊的脸容上此刻仿佛一片淡漠，只抬手，将倒满冷茶的杯盏，递到了唇边，然后微微仰头，一饮而尽。

冷透的茶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混沌苦味，灌进口中，然后顺着喉咙，迅速的流遍全身，冰凉的液体，像是一柄重剑，瞬时将他心底那股邪火硬生生的压了下去，埋进了长年不见日的某处，仿佛永不再提起。

手中漫不经心般的把玩着已经空了的白瓷莲花浮纹碗盏，直到这时，顾景煜方才微微掀了掀眼皮，睨向面前的女子，清冽语声中，仿佛带着淡淡的冷意：“陆宛宁，朕平时是不是对你太过纵容了？以致你竟胆敢跟朕这样话……”

细想起来，自相识以来，面前的女子，对着他，都是这样一副无所顾忌的态度，哪怕是在她得知了他是皇帝之后，也未曾有任何的改变……而他也有意无意的纵容了她的这种态度……

顾景煜不想追究自己为何会容忍她在自己面前如此特殊而不同的存在，他亦没有看她此刻是怎样的反应，只将空了的茶盏，复又斟满，递到唇边，淡淡抿着。

苏栩栩站在一旁，心里莫名的有些犹疑不定……呃，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刚才男人在出那句“陆宛宁，朕平时是不是对你太过纵容了？以致你竟胆敢跟朕这样话……”之时，像是真的生气，而不是在开玩笑……

苏栩栩甚至感觉她仿佛从男人那双锐利如刃般墨眸深处，看到了一丝杀意……

是她眼花了，还是自己的错觉？

这样一想，苏栩栩顿觉肝胆里那把邪火，越烧越旺，连带着肺腑之间，都仿佛不由的爬过一道又一道的委屈。

再看面前的男人，却只见他眼睫低垂，看也不看她，自顾自的饮着茶。

“我就这种态度，怎么了？”

咬了咬牙，苏栩栩也不知从哪里来的火气，不管不顾的就道：“皇上如果不高兴的话，可以把我打入冷宫，或者随你怎么处置……”

呵呵，刚才是谁抱着她不放，还对她了那些奇奇怪怪的话，他可以对她为所欲为，难道就不允许她发发脾气吗？

“我又不是那些对你唯命是从，蓄意讨好的妃嫔……”

苏栩栩不由的道：“你想要人对你态度好，尽可以去找他们啊，实在不济的话，外面还跪了一个呢……我相信他们一定十分乐意你的搂搂抱抱，而且甘之如饴……”

越想越气，苏栩栩一时连多看对面的男人一眼也不愿，愤愤的转身，向床榻走去……

“我累了，要睡了，皇上您自便……”

径直丢下这么一句话，苏栩栩也不管身后那男人的反应，脱了鞋，上了床，然后一把扯过柔软的被褥，将自己盖了住，只将露出半颗脑袋的背影，留给了男人……

这一系列举动，如行云流水一般，根本没留给顾景煜反应的时间和机会。

男人望着她将自己用被褥严严实实的包裹成个茧子似的背影，一时眼中一片暗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栩栩感到有人在她身旁坐了下，柔软的床榻，因为突如其来的重量，微微下陷了一些。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忍住想要将他一脚踹下去的冲动，苏栩栩头也未回，只裹着自己的被子，尽力往床角缩去，连搭理都不想搭理他……

“生气了？”

男人却不肯放过她，兀自将她埋着半颗脑袋的被褥，从她手底下扒拉了出来，迫着她回过身来，面对着他……

“顾景煜，你有完没完？”

苏栩栩被他缠的没法儿，霍的坐了起来，狠狠瞪向他。

顾景煜瞧着她涨红着一张脸，又恨又恼的盯着他，气鼓鼓的模样，就像是一只腮囊里塞满了瓜子仁的松鼠一样，挠的他心里痒痒的。

“真生气了？”

男人此刻嗓音低低，香酿如酒一般，沉沉开口道：“你刚才让朕去找别人，难道你忘了自己也是朕的妃嫔之一吗？”

“……”

好，那些话的时候，苏栩栩真没把自己算在里面。

“我又不想嫁给你，是你逼我的……”

苏栩栩闷闷开口道……嗯，这就是她为什么一直不把自己算在他的那些妃嫔里的原因。

目色一深，顾景煜伸手，指尖捏住了面前女子的下颌，没有太过用力，只是迫着她动不了，只能与他四目相对……

“陆宛宁，你应该知道，朕不喜欢你将这件事挂在嘴边？”

男人略带慵懒的声线中，攥着一丝一触即发的危险。

“怎么？敢做不敢认吗？”

苏栩栩不怕死的顶了他一句，眼见着男人本就漆黑如墨的一双眼瞳，因为她的这句话，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就仿佛骤然被黑云笼罩的空一般，翻涌着她看不清的暗流……

“好，我知道，是我心甘情愿的决定嫁给你的……”

心底一瞬掠过丝莫名的微微怕意，苏栩栩赶忙转口道：“这个回答，皇上您还满意吗？”

顿了顿，还是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暴君……”

连实话都不让人。

也不知对面的男人，有没有听清……

苏栩栩能够感觉到他沉沉落在自己身上的晦暗眸光，就好像是悬在她头顶的一柄利剑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落下……

苏栩栩正自心里有些惴惴，想着是不是自己太作死了，突觉那凝结在她身上的压迫之感，微微褪了去，随即便听到那近在咫尺的男人，用他惯有的那种漫不经心般的语气，徐徐开口道……

“陆宛宁，你知不知道，你这副态度，若是传到太后娘娘耳中，只怕你死十次都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