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头晚上睡得太晚，第二，苏栩栩醒的比较晚，起来的时候，顾景煜已经上朝去了。

饶是如此，苏栩栩仍觉得有些没睡够，最后全凭着一股“要去向太后娘娘请安，要不然又会被罚跪好几个钟头”的怨念，挣扎着爬了起来，与此同时，绿桃也正端着洗脸水，进了来……

“姐，你醒了？”

丫鬟一如既往的元气满满，圆圆的脸上尽是欣喜。

“嗯。”

苏栩栩含糊的应了一声，拖着因为睡眠不足而有些软绵绵的身子，挪到了洗脸盆旁，开始洗起脸来。

绿桃在一旁瞧着自家姐精神不振的模样，以为她不舒服，不免有些担心：“姐，你身子好些了吗？肚子还疼吗？实在不行的话，绿桃去帮你请太医，好不好？”

不待苏栩栩反应，丫鬟就立即似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般兴奋的续道……

“姐，你不用担心会被太医发现咱们之前作假的事情……皇上今早走的时候，特意嘱咐奴婢，要奴婢提醒你，如果不舒服的话，可以去太医院找卫太医，他是皇上的人，可以值得信任……”

听她蓦然提到“卫太医”几个字，苏栩栩正在洗脸的动作，不由一顿，有关昨夜的种种事情，渐渐在一片浆糊的脑海里清晰起来……

呃，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确实听见那顾景煜在她耳边告诉她，以后若是身子不适的话，不要自己挨着，可以去找那卫太医诊治……

苏栩栩当时困得不行，迷迷糊糊间，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所以，那顾景煜是在关心她吗？知道她因为害怕被别人拆穿自己“不能有孕”的假话，而不敢叫太医，所以，特意找了一个可以信任之人来当她的大夫吗？

意识到这一点，苏栩栩心里不觉有些甜滋滋的，就跟一大清早喝了杯蜂蜜水似的，原本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此刻也不由的清醒了许多，仿佛一扫先前因为严重缺觉而起的低气压，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不少。

“他早晨什么时候走的？”

苏栩栩不由问道，先前她睡得太熟了，根本就没察觉到他是什么时候起床，又什么时候离开的。

“刚刚亮的时候，皇上就去上朝了……”

绿桃回道：“皇上临走之际，还特意嘱咐，不要吵醒姐你，让你能够多睡会儿呢……皇上还，如果姐你实在不舒服，可以不用去向太后娘娘请安，他会向太后娘娘交代的……”

想起这件事，丫鬟看起来似乎比她还兴奋，满脸满眼都写着因为那顾景煜如此关心她家姐，为她家姐着想的举动，而替自家姐感到十足的高兴。

“他倒是有心……”

苏栩栩撇了撇嘴，似乎对男人的这份关切，不以为然，只是，嘴角情不自禁的弯起的一丝浅笑，却一不心就泄露了她此刻最真实的情绪。

苏栩栩将这种情绪，归结于有人惦念和维护之时，正常的反应，就算那人不是顾景煜，她也一样高兴。

没错，就是这样。

正当苏栩栩为自己心里那股不在预料之内的隐隐欢喜之情，找到了某个正当的理由之时，身旁的丫鬟却偏偏拖起了她的后腿：“姐，其实自从咱们进宫以后，皇上真的对你挺好的，我觉得，甚至皇上待姐你，比其他所有的妃嫔都好……”

“这你也知道？”

苏栩栩睨了一眼那看起来似乎已经被顾景煜“收买”了的丫鬟，忍不住调侃道：“难不成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能够钻进他心里看了看，比较了一番之后，得出这个结果的吗？”

面对自家姐的调笑，绿桃却是一本正经：“姐，奴婢没有跟你开玩笑，是真的这样觉得的……皇上对姐你，跟其他妃嫔，是不一样的……”

瞧着面前丫鬟认真的模样，苏栩栩也不由的收了玩笑之心，一时有些沉默……她不是傻子，也并不多么反应迟钝，那顾景煜待她如何，她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感觉……

细算下来，那个男人确实是纵容了她许多……光是她入宫这么久，他都没有真的逼她侍寝这一项，估计就已经是前无古人了。

如果他没有强迫她跟他在一起，还可能是因为他也不喜欢她，所以觉得有没有她侍寝，都无所谓的话，那么，一直以来，他或明或暗的保护她，又算什么呢？

是的，那个男人，一直在维护她……苏栩栩很清楚，若不是有他在背后撑着，以她的性格，以她的桀骜不驯和三番两次跟那太后娘娘的作对，只怕自己还不知死了几多回呢。

而且，他也并没有拿宫里的那些规矩压她，在他面前，她甚至可以放松做自己，从某种意义上来，他真的给了她绝大的自由……

这些点点滴滴，方方面面，细想下来，或者确实如绿桃所，那个男人，真的待她很好，苏栩栩不是铁石心肠，不触动，是不可能的……

但是……万事总是有“但是”，不是吗？

“就算他再对我跟其他的女子不一样，我也只是他众多妃嫔中的一个罢了……”

苏栩栩没所谓般的笑了笑，无论那个男人究竟是为着什么目的或是理由，不可否认的是，他真的待她很好，当中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也许只有那个男人自己才清楚，她如今也无谓追究。

且不，那个男人是否真的喜欢她，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于她来，她都不可能对一个后宫嫔妃无数的皇帝动什么心思……跟一堆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哦，不，她经受了那么多年的社会主义教育，是不允许她做出这样自讨苦吃的行为的。

虽然对那顾景煜最开始的时候，执意逼她嫁给他这件事，至今仍耿耿于怀，但她不得不承认，或许是因为有那个男人在的情况之下，宫中岁月，并没有她先前想象的那么可怕……

而且，她很满意，自己眼下跟那顾景煜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像共享着某些秘密的特殊好友一般，相处起来，又轻松，又不必有过多的心理负担，苏栩栩甚至想着，如果他俩能够一直这样相处下去，就算一辈子留在宫中，似乎也不是多么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情了。

当然，若是那顾景煜哪良心大发，放她出宫的话，就更好了……不过，苏栩栩也就只是这样想想罢了，毕竟，她自己也很清楚，这样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

想想还真是叫人有些心塞。

至于她跟那顾景煜之间的关系……呃，老实，苏栩栩心里感到有些茫然，不过如果能够一直保持眼下的相处模式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呃，至于将来怎么样，谁又知道呢？

如今也惟有见一步走一步，且行且看了。

“别想这些事情了……”

甩去脑海里那些有的没的的想法，苏栩栩估摸着也快到去太后娘娘那儿请安的时间了，遂道：“绿桃，收拾一下，我们去向太后娘娘请安……”

嗯，请完安，回来之后，她一定要好好的补眠。

苏栩栩一边由着绿桃帮她梳着发髻，一边不由的打了个哈欠。

简单的打扮了一番之后，主仆两人遂出了蔷薇苑，往太后娘娘的寝宫赶去……

……

快走到重华殿的时候，却意外遇到了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顾景煜……

骤然遇到他，苏栩栩不禁有些惊讶。想也没想的，就迎了上去：“顾景煜，这个时候，你怎么会在这儿？已经下朝了吗？怎么今这么早？”

也不怪她这样意外，一般男人都是下朝之后，再过来向太后请安的，而那个时候，他们这些妃嫔，一般都已经各回各家了，极少能够碰到。

“今朝中没什么大事，朕就早早的散了朝……”

顾景煜解释道：“正好太后娘娘命人请朕过来一趟，朕下朝之后，就直接赶过来了……”

顿了顿，男人一向清冷淡然的眸，缓缓揉进了一丝关切，落在她身上，问道：“你身子好些了吗？”

不知是否今一早绿桃的话，给她留下的后遗症，此刻面对男人这平平淡淡的一句问候，苏栩栩却仿佛硬生生的从他清凌凌的嗓音中，听出了些许暧昧的感觉……

“放心，睡了一觉之后，已经没事了……”

压下心底那股怪异的感觉，苏栩栩大大咧咧的开口道。

顾景煜定定的望了她一会儿，大抵是见她没有在逞强，这才道：“那就好……我们进去……”

他的，自然是进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虽然情知就这样跟他一块儿走进去，只怕还不定惹出什么风波，但眼见着男人仿佛全然不觉有什么不妥，苏栩栩也只得暗暗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跟他一起走了进去。

只是，刚踏进那重华殿的大门，她就敏感的察觉到了某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