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乌云，如同巨大的幕布一样遮在空上，半响午的日光懒懒躲在云层后，暗淡的像是被人磨去了光华的珠子，气阴森的仿佛随时都能落下雨来。

苏栩栩沉默的听着一旁的魏凌心是如何向其他人炫耀她阿爹和兄长又送了些什么好东西进宫给她，言辞之中的洋洋得意，听得苏栩栩一阵一阵的反胃和恶心，尤其是想到今日一早她听来的消息，更叫她觉得难以忍受……

身旁的孟思瑶想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妥，不由关切问道：“宁儿妹妹，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身子不舒服吗？”

“没什么……”

苏栩栩摇了摇头，目光扫过一旁不以为然的魏凌心，那股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愤懑之情，便再也忍不住了：“只是听凌嫔姐姐刚才谈起自己的父兄，我突然想起今听到的一个事情……”

她虽然没有是什么事情，但茹贵人却是立即就反应了过来：“宁嫔姐姐的可是那秦家姐昨个儿在自己家中自缢身亡的事情？”

毕竟这件事，牵涉到朝中的两大世家，所以，几乎是还未亮，那秦家姐悬梁自尽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

苏栩栩是在醒来之后，从绿桃口中得知这件事的，当时正在洗漱的她，突闻那秦玉岫竟然自杀身亡的消息，差一点将洗脸水都打翻了。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愣了许久，有一瞬甚至以为那是假消息……虽然她跟那秦玉岫只有过一面之缘，但是那样嚣张跋扈、任性张扬的女子，怎么会在短短数月之间，突然就自杀了呢？

苏栩栩想不通。

直到绿桃讲了她断断续续从其他人口中听来的，这些日子以来，发生在那秦家姐身上的所有事情，所有的震惊，顿时化为了愤怒！

“这件事，我也听了……”

孟思瑶这时插嘴道，一双明眸不动声色般在苏栩栩和魏凌心之间扫了扫，显然是察觉到了些什么，却没有直接指出，只甚为可惜般的开口道：“听闻那秦家姐，原本已经跟人定亲了，只是不知为何，却突然又被退婚了……想来那秦家姐经不起这样的打击，方才一时想不开，自尽的……”

“自己不知检点，被人退婚了，有什么好出奇的……”

魏凌心冷嘲热讽般一笑，不以为然的道。

听着她这毫不留情的风言风语，苏栩栩只觉心头压着的那股火，一瞬更像是被人浇了桶烈油似的，蹭蹭的冒了起来……

怎么会有人如此无耻？怎么会有人在害死了另一个人之余，还可以如此理直气壮、毫无愧疚的继续诋毁她，连死人都不放过？

她真的很想问问这魏凌心，她的良心，叫狗吃了吗？

不，大概像他们这种人，应该是没有心的？

“凌嫔姐姐你的不知检点，”苏栩栩不由冷冷一笑，道，“……是指令兄之前命人当街欺辱秦家姐，而且将她的衣服扒了的事情吗？”

最初听到这件事的时候，苏栩栩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别是在古代，就连她原本所在的时空，当街扒去一个女子的衣衫这种事情，都是恶毒之极，苏栩栩实在想不出，一个人究竟有多么的卑鄙，才能对一个女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苏栩栩不敢想象，一个女子被一群穷凶极恶的男人团团围住，被他们以扒掉她的衣服来取乐的那一刻，究竟经历着怎样的羞辱和绝望，单是想想那种画面，就让她心如刀绞。

任何一个女子，都不该遭受这样的侮辱！

那些人，不，应该是魏家的人，这魏凌心和她的兄长魏鸣峰，他们怎么能够恶毒到如此地步，用这样卑劣的手段，生生的逼死了那秦玉岫！

苏栩栩不能自抑的狠瞪着一旁的魏凌心，她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到任何一丝不安或是内疚的情绪，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她娇艳如花的脸容上，只有满满的幸灾乐祸，和难掩的洋洋得意，如此的刺目……

“这有什么？”魏凌心不以为然的道，“反正那秦玉岫被扒去衣衫之类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苏栩栩知道，她指的是之前选秀的时候，因为秦玉岫身上穿了昔日顾景煜母妃最爱的紫色衣衫，而被太后娘娘命宫人将她的衣服扒了的事情……

只是，这魏凌心有什么脸提起这件事？

虽然她没有什么证据，但凭直觉，苏栩栩一直觉得，当日那秦玉岫无论是头上戴的那支累丝含珠双蝶钗，还是她身上穿的那件紫色衣裙，都跟这魏凌心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是被她陷害所为……

她还记得，当太后娘娘最开始注意到秦玉岫头上戴着的那支发簪之时，其他人尚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惟有那魏凌心，她清楚的从她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恶毒笑意，就像是这一切，她一早就预料到了，并且正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窃喜不已……

后来她也听了一些有关魏凌心和秦玉岫两个人从到大的种种龃龉，甚至包括两家大人之间在朝中的敌对关系……

她原本以为，因为选秀当发生的事情，秦玉岫并没有进宫为妃，对她来，是一件好事，却没有想到，短短几个月之后，她竟然还是难逃一死。

而且依旧是死在了魏家人的手中！

“有什么大不了的？”

苏栩栩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冷冷开口道：“凌嫔姐姐你身为女子，难道不知道一个女子被人当街扒去衣衫，于她的名节，是多么大的损害吗？若不是令兄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袁家又怎么会退婚？秦姑娘又怎么会被逼自尽？”

尽管极力压抑，但苏栩栩的声音中，仍是不可抑制的泄露出丝丝的愤怒和严厉，魏凌心不由瞥了她一眼，大抵是觉得她这种为那秦玉岫打抱不平的态度十分可笑，遂道：“宁嫔姐姐，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反正被人扒去衣衫的人，不是你，被人退婚的人，也不是你……你有什么好为那秦玉岫不平的？”

话锋一转，女子仍是那种漫不经心的姿态，继续道：“而且，根本是那秦玉岫咎由自取，是她自己想不开，才要死要活的，怪谁？”

“如果不是令兄对她侮辱至斯，秦家姐无缘无故的，会自尽吗？”

苏栩栩忍住想要上前给那魏凌心一耳光的冲动，咬牙道：“原本因为当初选秀的事情，那秦家姐就已经沦为了京城的笑柄，好不容易，刚刚与人定亲，令兄就对她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目光死死的盯住面前的魏凌心，苏栩栩一字一句的道：“凌嫔姐姐，你就这么看不得秦姑娘好吗？一定要害死她，才甘心吗？”

魏凌心眸中顿时有些闪烁，大抵是被人一下子看穿了心思而难免有些心虚，眼眉一挑，当即色厉内荏的开口道：“陆宛宁，你不要血口喷人……本宫又没有拿着绳子逼她，是那秦玉岫自己不想活了，才自尽的……”

似想到了什么，语声一顿，女子续道：“况且，她早就该死了……当初选秀的时候，太后娘娘命人将她的衣服扒了，那个时候，她就没什么清白和名节了……咬本宫，她早该当时就一根绳子，悬梁自尽的，也就不必再受一次辱，活该……”

那“活该”两个字，恶毒的就像是毒蛇的信子一样，吐露着阵阵剧毒，散发着阵阵的恶臭，令苏栩栩恶心欲呕。

她一向不吝于最大的恶意来揣度人心，可是，这一刻，她还是不禁为这魏凌心的残酷而震惊了，她实在想象不出来，只是因为一些女子之间的打闹，就可以让一个人毫不留情的害死另一个人，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精神……

她不能理解，更不能接受。

“凌嫔姐姐……”

望向对面的魏凌心，那样美艳的一张脸，苏栩栩此刻看着，却只觉她比那些传中的怪物，还要丑陋和叫人恶心：“……因为你和令兄，秦姑娘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样生生的被你们害死了……你们难道就不怕有报应吗？”

苏栩栩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样的期盼过“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种事情……她知道，像魏凌心这种人，大概除非事情轮到她自己身上，否则她永远也不可能感同身受。

她真的很希望有朝一日，这样的事情，也能轮到她的身上，让她尝尝这样被逼到绝望，被逼至绝境，惟有一死了之的境地。

自觉被她诅咒了的魏凌心，当即脸色一变，冷笑道：“本宫怕什么报应？本宫问心无愧……”

语声一顿：“而且，就连皇上都没有定我大哥的罪，连皇上都觉得那秦玉岫是自己找死，是她咎由自取，难道宁嫔妹妹你觉得皇上也做错了吗？”

这话的女子，一片难掩的洋洋得意，毕竟，有顾景煜撑腰，她又有什么好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