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肖燃没理，那群小演员看上去还是很不平的样子，望着肖燃的方向不停地窃窃私语。

“头儿，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爱丽丝和肖燃耳语。

肖燃点了点头，没怎么在意。

爱丽丝在壹组内就一直是负责的联络对接的工作。

说来也奇怪，道盟里一向是外国修士比华夏修士更热情也更善于交际，每年道盟的圣诞舞会就是外国修士的天堂，肖燃反正一次都没去过。

听说死奸商好像去过一次？

不知道他去人家的圣诞舞会干什么，坑蒙拐骗？还是向外国修士大肆出售假松树冒充的圣诞树？

想想沈奸商花里胡哨推销圣诞树的样子，肖燃把自己逗笑了。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到了眼前的拍摄上。

带他们来的工作人员介绍过，整个《晚香》剧组目前一共两个设置小组同时在进行拍摄，他们这个拍摄场地正在进行拍摄工作的是A组。

这一场正好有《晚香》第一女主角，饰演晚香的赵曼。

拍的是晚香进入陈府以后被陈令西几个姨太太刁难的剧情。

四面八方三百六十度的打光灯把整个片场映照得像是灯火长明的天宫一样，饰演姨太太的演员们们被打扮得比天宫中的仙女们更花枝招展。

高开叉的小旗袍，洋气的波浪卷发，行走间身姿摇曳，活色生香。

这个时候旧习没废，像宫里一样，陈令西的姨太太们，也要例行早会。

在书里，陈令西这个军、阀之子，太太没娶，姨太太倒是一个接一个的抬，这一点和他老子陈克用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陈克用为此还沾沾自喜，夸奖陈令西这个二儿子最像自己。

陈令西的大姨太是个勾栏里唱曲儿的小倌儿，二姨太原本是京城王家班的当家小青衣，三姨太干脆就是陈令西去西北打仗抢回来的别人家老婆。

再加上一个被迫从金陵女校辍学的女学生晚香。

四个姨太太四种风情，陈令西可真行。

即便现在作为四姨太的晚香还没上场，场上的三个姨太太，三种不同风格的美，也让在拍摄现场的所有人感觉到了视觉上的惊艳。

“是曼姐！”肖燃听到旁边休息的群演里有人惊呼一声。

“曼姐也太好看了吧！那衣服那姿态，WOW！”

饰演女主晚香的赵曼入镜了。

和其他人被惊艳到的反应不同，肖燃的第一反应，是皱了皱眉。

而后眉头很快舒展开来。

意料之中的，这位能担纲大女主剧的女演员，非常厉害。

镜头里晚香踏入了这个房间。

和几个姨太太不同，晚香还穿着她的那件旧校群，长长的，淡蓝色的，把所有女性独有的温柔起伏都藏在了宽松的衣服线条里。

看起来清汤寡水，没什么吸引人的。

但这样穿着打扮的晚香走进这个衣香鬓影的房间里，却足够吸引人。

她太不同了。

即便昨夜她已经被陈令西强迫，被迫真正地成为了他的四姨太，但她今天出来却依旧穿着这件旧校服。

校服笔直的剪裁让她看起来像一枝孤傲的梅，兀自开放的同时，又压了其他人（花）一头。

但她的头发却已经被丫鬟梳成了妇人的发髻，看上去成熟端庄，和她那张清纯年轻的面庞格格不入。

也和她的衣服风格迥然。

看上去矛盾极了，却也吸引人极了。

“听说本来这里导演让穿旗袍的，这样拍出来镜头好看，但是读剧本的时候就提出要穿学生装的同时梳这个发型，编剧老师也支持，这才定了下来这一场的装扮。”

有群演小声讨论道。

“这样好特别啊！赵老师演的晚香都不用说话，我都觉得她很可怜了！”

“所以赵老师真的很厉害啊！”刚才那堆挑衅肖燃的小演员里，有人用意明显地瞥了肖燃一眼：“不知道有些潜规则进来的人，等会上去和赵老师对戏要怎么出丑呢！”

肖燃好笑。

光是听这话，她就知道说话的人演技恐怕一般，灵性也一般。

看到这里，赵曼给她的感觉是：她很聪明，她知道怎么做能够获得最大化的服化道加成，仅仅只是一个发型、妆容的改变，就能给观众塑造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晚香是柔弱的、书香气的，但她同时也是有铮铮傲骨的，她和这个腐朽的深宅格格不入。

这是刚刚赵曼光凭借一个亮相就传递出来的讯息。

很聪明，至少在演戏上，赵曼很聪明，这些东西都能辅助她塑造角色。

但肖燃同时还明白一个道理，大道至简。

这个道理是她在道途上悟到的，但同样也适用在演戏上。

演技真正好的人，往往是不需要花心思去亲自琢磨这些的。

赵曼的这种方法，让肖燃想起自己遇见过的一些低阶的练气、筑基修士。

他们往往只是初窥道门，修为一般，但是通常排场都不小——仙鹤指路、灵符代步，各种模样花哨的法宝一大堆，各种高深莫测的道号人手取一个……力求让自己一看就是修为极高的修士。

而真正修为高的修士呢，都是随随便便一件道袍一裹，烂大街的阿迪、耐克这些凡人的牌子身上一穿，高兴时就走走路开开车体验一下凡人的生活，赶时间就御剑飞行灵气传送让人连个影子都瞧不到。

不管是凡人还是修士，很多时候，都是越缺少什么，越要掩饰什么。

赵曼的精心设计反而给了肖燃这样的感觉。

镜头里，晚香的小脸光洁如玉，泛着女学生才有的细嫩光泽，而她的神情也是冷淡的，清高的，还带着点对陈令西的怒气和恨意，完全没把这些姨太太们放在眼里。

她在用自己的行为举止告诉这些女人，她晚香，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女高中生，是被陈令西生生强取豪夺进来的，她和她们不一样。

就像她和她们的打扮一样，截然不同。

“姨太太们早好。”她冷冷淡淡地开口了。

“哇！”

“赵老师演的好有感觉！”

“感觉晚香好傲啊好飒啊！完全不给面子的那种感觉。”

“曼姐真的好厉害，我什么时候也能演的这么好就好了！”

在小群演们的一片崇拜的目光和赞扬声里，肖燃开口问徐岚：“你觉得演的怎么样？”

徐岚有点入戏，反应了一会儿才回答：“啊，肖队……我觉得演的挺好的，一会儿要和这个女演员对戏，肖队你是紧张了吗？”

他以为肖燃是紧张才找他说话。

“不是。”肖燃否认了。

“我觉得她的演法很一般。”少女红唇轻启，若有所思地吐出这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