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八

商觞的心就跳的快了几分，猛地失了规律。

他有很多话想说，比如，你是不是同意了？允许我追求你？还是说，你还是愿意和我在一起的？还是，我们先试试？我都不介意，当然还是看你…

只是他没敢开口，怕一出声就惊扰了她。

她的脸有些凉，刚刚在外面吹风吹下的温度还没来得及暖热，小脸细嫩光滑。

手心突然痒痒的，她的手在上面慢慢地写着字。

商觞下意识地低下头去看，可是她仍然是保持着那个姿势，脸贴在他的手背上，另一个手在他手心里写着字。

他没办法看到，只盯着她柔软的发顶，盯着盯着，竟出了神。

她慢慢抬眼看了他一下，眼神意味深长，商觞慌张地移开了看她的视线。

景致就直起了身子，柔软的触觉就离开了他的手，紧接着，手心里又被人写上了字。

很慢很慢，一笔一划。

好像是两个字。

有些重复。

嗯，都是言字旁。

她一遍一遍不耐其烦地写着。

商觞也就耐心地猜去。

“说话？”

她就抬起头，笑了笑，眉眼都舒展开来。

商觞看着她的模样，喉结就滚了滚。

挨着她的位子坐了下来，已经被放开的手还放在她的手心里。

“好，我说。”

“我说，你写，如何？就像刚刚那样。”

景致点了点头。

商觞就抿了抿唇，莫名有些慌张。

景致的态度明显软和了，成与不成就看他现在能说什么了。

他紧张地又吞咽了几下，舔了舔唇，才道。

“景致，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是朋友之间的，不是兄妹之间的，仅仅是男女之情。我想和你做世上最亲近的人，也想和你做世上最亲密的事。”

他说到这儿，景致就看过来，他还不好意思地有些脸红。

“我有很多毛病，工作上还好，生活上的确不是那么擅长，我有严重的洁癖，又有些强迫症，实际上，为人确实很传统，偶尔还会大男子主义，还会听不懂你说的梗，有些代沟…”

这毛病怎么越说越多了？

商觞有些紧张地汗都要滴下来了。

“但是…但是。”

他抓了抓头发。

“我会对你很好的，我会都听你的话，我保证以后你说话我绝对认真听，其实我之前也认真听的，我只是不会抓重点而已。若是能和你在一起，我保证我有的全部都会给你，无论什么。”

“嗯…还有，我以后有什么事情也会都给你说，无论什么，我都给你说，只要你想听，无论你问什么，我都会事无巨细地回答你，我会尽量抽时间来陪你，协调好我的工作和生活…”

“嗯…还有，我说话可能会很伤人，我不太知道，你若是不喜欢，大可以打我，当然，我绝对不会还手的，这是肯定的，我会很疼你，在我所有能想到的方方面面…”

商觞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些差劲，可现如今却有了这样的感觉。

这就像是一场合作，他费劲心思去向对方展示他的产品，以往他都是巧舌如簧，说起话来绵绵不断。

但当这个被推荐的产品变成了他自己的时候，合作商变成了景致的时候，他舌头就打了结，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他有些懊恼地蹩起了眉。

“我该事先写张稿子的。”

他又紧张地反手握住了景致的手“你现在不答应也不要紧，我确实仓促了，应该好好准备一场才对的，但是你先不要拒绝，可以先试一试，试一试又不吃亏，对不对？”

“景致，你想一想，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不在一起难道你不会不甘心吗？”

“你让我先对你好，如果你不满意，你再喊停，但是现在，现在，请你先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试一试的机会，当然如果你觉得还不错，我会向你更加正式的表白。”

他的手握得很紧，手心好像还出了些汗，他一时羞赫，松开了她的手便抽了几张纸去擦。

景致接过了他的纸，去擦他的手心。

擦完后，就低着头在他的手心里写着字。

“好。”

“好？好什么？不是，我有些笨，景致，真的，我…”

景致拍了拍他绷紧的手臂，继续写。

“那我们就试试。”

商觞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咧开唇笑了起来。

伸手就将她抱在了怀里。

“好好好。”

他连声说了几遍。

景致也就浮上了几分笑意。

试试吧…

他说的对。

她做的那个梦，难不成真的要让它成为现实吗？她不就是不甘心吗？

先前要放弃他，是因为内心的羞耻狼狈与对他喜欢的怀疑达到了最大。

可是…

她在厨房给他倒水的时候，突然就想起了那一帧帧只出现在她余光里甚或者只是她一个恍神看到的影子。

她喝醉时，恍神中看到的那个身影；她受伤时，昏睡在床上被人一遍一遍摩挲手的那个感觉；她在撩他时，他眼神迷离无数次遮掩不住的情动。

以及她不注意的地方，不怎么进厨房却每天给她温一杯奶的他，每天追在她背后要让她穿上拖鞋的他，动不动就觉得她累了要背她的他，会吃醋但是转弯抹角也不承认的他，想让她快乐却处处又担忧她安全最后只小心翼翼地保护她的他。

这样的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她呢？

她不能要求她喜欢的人这么多，她喜欢他成熟稳重，顾事周全，就不能要求他像个少年一样把心底所有的感受都表现在脸上；她喜欢他认真负责，严肃正经的模样，就不能要求他抛弃自己所有的原则去做事。

她喜欢她，那么喜欢，连带着她喜欢的那些负面也能一同接纳，她这么喜欢他。

不在一起就太可惜了，不在一起就让人太不甘心了。

于是，她轻轻地回抱住了商觞，缓缓地拍着他的背，隐秘地安慰着他。

好，那我就听你的。

好，那我们就试试吧。

好，我们就在一起吧。

好好好。

她哑着嗓子，忍着喉咙火辣辣的疼也要说出口。

“好，商觞，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