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皆有可能好吗？”净世俯视薛蕴，正色道。

薛蕴见净世的神色不似玩笑，遂满脸不可置信的奔到净世面前，拉住他的袍襟，仰头望向净世。此时，薛蕴内心所有的惧怕都幻作泡沫消失在“漾是妖”的这句话中。净世等待的妖怎么会漾？怎么可能？那日在瑾彩表姊家后院荷塘之上的小亭中，漾明明告诉她，他是神仙啊！

净世比薛蕴高出不少，此时他见薛蕴仰望自己，不觉在唇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即刻蹲下身与薛蕴平视。“小丫头，我蹲下迁就你可好？”

薛蕴正挣扎在漾到底是妖还是神仙这个旋涡中，没料到净世会在她跟前降下身来。她望着净世那张陡然在眼前放大的俊脸，顿时被吓得不轻，差点跌倒在地，踉跄了几步，慌慌张张的在自己与净世之间隔出一道安全距离来。

净世见薛蕴逃开，遂站起身，笑问：“你干嘛如此怕我？就因为我是妖吗？可漾也是妖啊！”

“你们不一样。况且，我也不信漾是妖！”薛蕴望着净世，道。漾怎么会是妖？他明明亲口告诉她说，他是神仙呀！为何这个净世一口一个妖的提到漾？

“你为何就不信漾是妖呢？”净世望着薛蕴，眸中闪现着明暗不清的光点，幽幽道：“我们怎么不一样呢？”

“漾一直在帮我，而你却吓唬我。”薛蕴望着净世道。

“帮你？他何时帮过你？”净世脸上显现出疑惑，反问。我记得在来坪洲之前，从未听漾主动提及过任何凡人，小丫头，你可是头一个。

“这个你管不了。”薛蕴微扬下颌道。

“是吗？小丫头，我可告诉你，我们妖最擅长的就是迷惑人心。还有，我可以随着你的心意变化成你讨厌或者思念的任何人。”净世脸色淡然，似不经意的提醒道。

薛蕴听完，心中“咯噔”了一声。可她的内心依旧无法接受那个看起来姿态雅正、人畜无害的漾是妖的事实！若有机会，她一定要问清楚。

“这下知道害怕了吧！”净世见薛蕴没有言语，以为她被吓住，遂又执起那柄莲花扇轻轻在薛蕴肩头敲了一下。

薛蕴被净世扇柄敲中肩膀，赶忙收回神游的思绪，看向净世。“我不怕他，我会找机会问清楚。”

“机会啊，来了。”净世微扬下颌，唇边浮起一抹笑意。这个漾，来得可真快！难道，他就那么担心我伤害他的小可爱么？

薛蕴闻言，不免疑惑。“你什么意思？”

净世朝一株繁花绽盛的花树努了努嘴，笑道：“瞧，那是谁？”

薛蕴赶紧侧目，朝净世所指的花树方向看去，果真见漾一袭缥色衣裳长身立在树下，平静的注视她和净世，也不知道漾在那处站了多久，总之在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来。“漾。”

漾听薛蕴唤自己，随即踏步前来，顷刻间就近到薛蕴身畔。

净世见到漾，轻笑道：“好巧。”

漾抬了抬眉头，道：“不巧，我一直在这里。”

净世听罢，眼睑微缩，道：“意思是，之前的话，你都听见了？”

“不然呢？”漾冷色看着净世。

净世闻言，哂笑道：“听见便听见，我说的都是事实。”

漾冷冷瞪了净世一眼，转目看向薛蕴，柔声问：“他是不是吓着你了？”

净世不待薛蕴应答，立即扭头看定薛蕴，邪魅一笑，道：“小丫头，我可告诉你，妖是会吃人的哦！”

“净世。”漾见净世一个劲儿吓唬薛蕴，立刻轻喝。

“好了好了，人，我也看过了，就先走一步。”

净世见漾微怒，满脸痞色的耸了耸肩。然而，很快，净世又趁漾未曾注意之时，冲薛蕴露出个狰狞面目，吓得薛蕴一声尖叫后藏到了漾身后。

“净世！”

漾见状，眸中霎时浮起血色，直直盯着净世，掌里聚起一团星星点点的光晕。

净世成功激怒漾，发现漾似有要对他出手的迹象，慌忙旋身遁离。

薛蕴见净世凭空消失，不由愣在原地未动。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法术，就是那种仙神妖魔打架都会使用的法术！看起来太令人不可思议了。而这一次，她是近距离看真切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妖，说消失就消失，甚至连一丝踪迹都觅不到。她记得在外祖父家的桃花别院中，二表兄曾邀请了一位姓林的道长前来府里，那位道长就是修道之人，是不是也会这样的法术呢？早知道那日，她就该多问几句，该请那位姓林的道长展示一番他们所习得的神奇法术。

漾见薛蕴出神，柔声问：“长冰，在想什么？”

薛蕴听漾出声，继而回过神来看了漾一眼，赶紧侧身避开漾，立到一旁，与漾保持了丈余距离。

漾的心被薛蕴这个不经意的小举动刺痛，微微蹙起眉头。“长冰，你在怕我？”

薛蕴闻言，立刻抬眸看向漾，重重点了点头，然而当她余光扫过漾微蹙的眉头后，又连忙摇了摇头。

漾望着薛蕴慌乱的举动，不由莞尔。

“我，我心里虽然害怕，但也不是很害怕。”薛蕴望着漾，迟疑道。

“那你到底是怕我，还是不怕我啊？”漾好笑的问。

“怕。”薛蕴道：“但是，我觉得你吧，比刚才那个净世好太多，所以并不是特别害怕。不过，你是妖怪，他们和净世都说妖怪会吃人。而我又不愿意现在就死掉，所以，还是有些害怕你会吃掉我。”

漾被薛蕴这席实诚的话逗乐，却又故意露出个嫌弃神色来，道：“你又小又瘦，也没几两肉，全是骨头，吃起来硌牙。”

薛蕴听完漾之言，脸上浮起惶恐，忙朝后退了两步。“你的意思是，你真的要吃人？”

漾担心将薛蕴真吓坏了，忙道：“长冰，我虽然是妖，可我不吃人。”

薛蕴听罢，眸中闪过一抹喜色，道：“真的？可净世刚才说了，妖怪会吃人。”

漾道：“不是所有的妖怪都吃人，也不是所有的妖怪都不吃人。长冰，反正我不吃人。”

“你说的可是真话？”薛蕴问。若是漾不吃人，那他算不算是好妖呢？

漾道：“自然是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