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一双手死死扣住她，整张脸因愤怒扭曲几近变形，他竭力控制住自己，低声吼道：“你去做什么？”

“你知道。”绮梦晕晕沉沉的，不想说话，此时的她觉得抛开一切，再没有什么可以惧怕的了。

“你竟然敢？”

“已经结束了。”绮梦闭上眼睛。

朝暮粗重的喘息，他的目光在绮梦的脸上逡巡，想要找到一丝丝痕迹，可是他只看到绝望。

“你怎么这么狠心？连自己的孩子都敢亲手杀死？怪不得你要护着他，因为你和他一样，都是冷血无耻，杀人不眨眼的人。”朝暮愤恨地说：“我不会让你们好过，你放心，我一定让你亲眼看见袁荣的尸首。”

绮梦突然睁开眼，回手抓住他：“我现在还是傅夫人，你做圈套时，套现的商铺还有百余家在我的名下，只要我不同意，你就不能下手。”

朝暮突然愣住，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那眼神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

“我知道你联合公主府和西域商队，给袁家定下一笔宫制，这需要大笔的金子，他们是抵押了手里的铺子和祖宅换的。因为要的急，袁家不得已做了一些手脚，这批宫制内含有违禁品，只要一经查实，他们马上就要钱物两空。可是傅朝暮，你忽略了一点，若我从中作保，不需多，只要月余，他们就能顺利替换违禁物，重新完成宫制，我说的对不对？”

朝暮恍然未觉，突然，冷漠一笑：“原来你还有这样的本事，可你也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你作保？你算得了什么？”

“我是算不了什么，可是公主的一句话却是可以做到的。”

“公主？”

“只要我肯将傅家的一半身家抵押，想必公主也会心动，更何况我手里有她一直关心的消息。”

“你是铁了心要和我作对？”

“作对？呵呵。”绮梦忍不住笑，“我们当初为何联手，你比谁都清楚。”

朝暮的脸色变一变，不再咄咄逼人，有些犹疑：“他和你说了什么？”

“你应该清楚，他说的，我未必肯信。但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绮梦定定地看着他：“上次我去找你，就是因为看到了那些龌龊的东西，我还想，也许我们还能挽回。我本不想再孤苦一世，带着悔恨重新开始。”

她喃喃自语，伸手想要抚摸他的脸庞，半途还是重新抽回手，冷冷地说：“我不过就是你计划中的一枚棋子，因为看见袁荣对我的情谊，所以想要利用这番不舍，一步步拉他入套。傅家的资产你也早已转走，只等大仇得报，由我来替你担下杀人罪名，你与傅家完好无损。”

“你看见那些协议了？”朝暮缓缓点头，“我原本是这样打算的。”

绮梦深吸一口气，眼底有深深的哀痛：“你经历那样的事情，能有今天，必是付出常人所不能及。我就想，你这样一个意志坚定的人，怎么可能不计回报的付出呢？所以，你对我，也是设计在先。”

朝暮松开手，艰难地说：“我从发誓要袁家血债血偿那一日开始，便告诉自己不再因任何人与事动摇，可是，我到底还是食言，只因为你…”

绮梦呆呆地坐着，不堪疲惫地垂下头。

“我知道你爱袁荣，从在遗梦坊开始，我就知道。我也知道他爱你，所以才想起如果娶了你，他一定会疯狂，这样才会出错，袁家三子，真正有些心智的其实是他。可是，后来，我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朝暮别过脸去，窗外雨声渐止，可乌云漫天，望不见一丝光亮。

“你说什么都没有用，傅朝暮。不要试图为自己掩饰，嫣然的死，你也脱不了干系。你口口声声说是袁家的人下手，其实是你找人做了手脚，故意引她去别院撞见我和袁荣，引起误会，所以才会有了后来种种。你一直满嘴谎言，骗取我对你的信任，你处心积虑，不过就是想要铲除袁家，以报私仇。”

朝暮咬紧牙关。

“可是，你算无遗漏，却忘了递信的鼻涕虫，他早就熟悉了袁荣的字迹。到底留下了证据，那封引她去外宅的密信，虽然是以袁荣的口吻写的，可却是你的笔迹。你习惯了走之的最后要挑起来，对不对？”

“绮梦，你实在令我失望。我原以为你有自己的辨识能力，却人家给你什么，你就信什么。我做过的我认，没有做过的，我不能认。”

“你还有什么不能认？”绮梦嘴角浮现一丝冷笑，“你满手都是血污，为了除掉袁荣，你设计让我和他…然后利用我们，为了除掉袁家，你竟然可以把夫人的名誉踩在脚下，情愿自己去带绿帽子？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傅朝暮，你实在令我觉得恶心，枕边相伴这么久，我竟然没有看出你是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人！”

朝暮猛地抬起手来，绮梦抬脸迎上前去，倔强地看着他。

“是呀，你现在把什么罪名都扣在我头上，要是能让你心里好受点，我还能看到你有点良心。我费了这样大的心思，来讨你欢心，做了多少事情，你都不记得了？你没有良心，不，你是没有心，所以一点感觉不到我对你的真心。我本来想要放弃，而且问过你两次，你都没有正面回答我，我冒着风险想要放手，就在刚刚…算了，对你这个无心的女人，说这些还有用吗？你根本就不会信我，因为你只相信袁荣。”

“对，没错。”绮梦轻蔑地笑：“我是没有心，你拿真心待我？你的真心就是谎话？就是圈套？就是利用吗？别痴心妄想了，我绝对不会给你生孩子的，你知不知道，缀画知道我要拿掉孩子的表情？她很开心，你知道吗？你被再拿什么真心来说笑了，你和她？还是李雪瑶？或者你和公主也有一腿不成？”

啪！重重的一掌到底还是落下来。绮梦只觉天旋地转，耳边传来朝暮凄厉的笑声，以及门被大力摔上的碰撞声。

远处，雷声滚滚，那雨只是暂歇，此刻，倾盆如注，再次泼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