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不为所动，也不见其动怒，只是转身轻蔑扫视众人问道：“在你们地盘上，自然你们说什么是什么，难不成我们比骑马射箭摔跤？你们这些二椅子…文人，行麽？”

最后两个字，行麽？说的极尽轻蔑之意，以至于在场众人闻言怒极，老李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蒲牢一把拦住他，任他挣扎并不撒手。

“放开我，让我揍死那个蛮子，颠倒黑白，不知羞耻！”老李额间青筋暴露，显是怒极。

蒲牢带他挣扎片刻，力气有所松懈，才覆在耳边说：“莫要上套，他们就是想激怒咱们，真要招呼起来，随了他们的意不过是搅浑水，赢了也是输。再说你又打不过，不要自取其辱。“

老李泄气，知道蒲牢说的是真的，只是胸口那股气不上不下卡的难受。

朝暮眯起眼睛，手中彩鞠左右抛来抛去，嘴角含着一丝冷笑，眼光在哈布与努尔赛身上来回扫视。

那哈布认定赤阳王年轻，气盛之下，不管是反驳还是责骂，都只会另己方占理，即便比试输了，也是理所当然。若是激怒天朝人，后面比试稍微失了水准，让他们赢了是最好。再不过，搅了浑水，现在撤了网子，双方发生身体冲突，来个乱斗是最好不过。

他正得意地看着赤阳王脸色由红转白，抿紧双唇只怕马上要发怒，却不知下一刻，那年轻王爷突然哈哈大笑，直接走至高台边缘，蹲下身来，与他平时。

“勇士说得好有意思的话，可是便是我们天朝这些“二椅子”文人，才做得出来你们求而不得的治国方略，好像你们大汉派自己的亲儿子前来…”王爷用下巴指指场内的努尔赛，笑一笑继续说道：“就是为了求治国之道？你们只知道马上打天下，却不知孙子兵法中上上策叫做不战而胜？”

这反问句掷地有声，瞬间浇灭了少年们心内的怒火，有人在场外高喊：“对，蛮子只知道用蛮力，一点脑子都没有，现在还不是要求我天朝？！”

“蠢笨之人，输不起就赶紧滚吧。”

“只知道动嘴的小鸡子，有本事咱们拳头见真招？”有外族人听不下去，直接撸起袖子就要干仗。

场外一片混乱，眼见着比试还未开始，外面观赛的先要打起来。哈布抱臂只是瞧着不说话，反正打架也不吃亏，对他们来说最不怕的就是打架。

台上公主朝身边侍女招招手，附耳低语几句，那侍女不动声色朝两旁侍卫点点头。其中一人直接跑到王爷跟前低语，赤阳王猛地抬头四下看去，紧接着皱紧眉头，连做了几个手势，那侍卫转身又朝身后示意，不远处有人影一闪，消失在街巷之中。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且都是手势与眼神沟通，台下众人并未看清。近在眼前的哈布又因为高台遮挡了视线，并未看到台子内侧公主的动静，才觉不对劲，抬起头却见赤阳王笑嘻嘻地站着，对场外混乱似乎不甚在意。

只听鼓声再次响起，一阵紧似一阵，场内四人重新做好准备，外面观者自然安静下来。

“且慢。”哈布再次高声打断。

“勇士还有何事？“赤阳王笑眯眯地问。

“为了公平，我们要加一条规则。”

“哦？勇士请说。”赤阳王不甚在意，再次蹲下身来笑眯眯问。

哈布几次三番打断比试，不知何意，此时他慢吞吞说道：“这场比白打，你们天朝人自幼习艺，不过是耍花枪，都是娘们儿家才玩的。既然是汉子，就要加点汉子应该做的。”

“不知勇士有何建议？“赤阳王似也不急，配合着哈布慢吞吞说。

“蒙住双眼在圈内踢鞠，鞠高必须三丈，且不得出圈，仍旧一炷香时间，个数多的一方为胜，出圈或不足三丈不得作数。“

场外响起一片哗然，这明显就是偏向外族的踢法了，一百下高出丈许，还蒙眼不许出圈，要求体力力量方向感必须都得十分出色。相比擅长花式的天朝人，自然是经常骑马打猎的外族人更胜一筹。

蒲牢这边暗叫不好，刚才建议上场的孙子钊，体型瘦小，灵活有余力量不足，照原有的白打规则，自然是有优势。在白打中，有滚弄、飞弄，转花枝、小出尖、大出尖、落花流水、八仙过海、踢花心和全场。有擅长用上身触球称为上截解数，膝以上部位触球称为中截解数，用小腿和脚踢称为下截解数。踢法繁多，所以《蹴鞠谱》上称为“脚头十万踢，解数百千般”。

这孙子钊尤其擅长下截解数，于各种花式全部熟悉，曾经在宫宴中因花式白打受到皇帝的赞扬，所以蒲牢才会建议朝暮带他上场。

可是半路杀出一个哈布，硬生生将技巧比试改成力量比试，这孙子钊的优势一下子变成了弱势。此刻看去，那瘦削的身影也是茫然不知所措，早就慌了手脚。

老李连连跺脚，本想着赢下第一局，第二局的白打是手到擒来，三局两胜，直接提前锁定胜局。如今看来，只怕要不好，若是失掉第二局，拖入第三局，直接双方以身体对抗，直接进入对抗，面对虎背熊腰的外族人，擅长技巧的天朝少年，自然更是不占优势，只怕最后输定了。

那赤阳王也有一些迟疑，抬头看向朝暮，后者微一沉吟，迎着王爷目光几不可查点头。

“哎呀，我的屁股啊——”老李只觉叫天天不应，再次跌坐在地，陷入裸奔的恐惧之中。

“好，拿黑布来。“王爷站起身，高声唤到。

鼓声第三次响起，四个少年站在划定的圆圈之内，将手中彩鞠准备好。鼓声一落，四人齐齐抬脚，四只彩鞠瞬间飞向空中，众人齐齐抬头望去，只见其中一只彩鞠明显力量不足，才不过飞了两丈左右，便明显力竭，果不其然，又再升了七八尺高度便停止上升，转而下落。

众人见那彩鞠软绵绵落下，齐齐发出惊呼，那下落鞠下正对之人垂头丧气摘下双目上蒙住的黑布，显见知道自己力气不足，干脆直接摘布弃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