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布别过脸去，死撑着不说话，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很紧张。

“你害怕什么呢？”朝暮突然一笑，自顾自站起来，抖抖下衣襟上的草皮，慢慢在哈布面前踱起步来。

“让我猜猜啊，若是咬死是二王爷的人，那么皇帝偏不好动你，因为要留着你做证人，才好与老可汗谈条件。只要能把努尔赛留下，大可以让他们自己窝里斗去，二王爷死了最好，若是老可汗没有锄奸成功，那便可以由天朝出兵，以正义之师的名义扫平叛贼，再安排努尔赛称可汗…”

朝暮弯腰，看着哈布轻声说：“可是，如果我把你是假意投诚，其实为双面间谍的真相说出去…”

“你没有证据！”哈布突然瞪圆了眼睛，向前一扑高声怒吼，四肢的锁链哗啦啦一阵响动。

朝暮没有动，若不是铁链锁着，哈布几乎要扑到他身上去，此时两人眼对眼，鼻对鼻，死死盯着对方。

哈布的鬓角滑落一滴汗珠，慢慢引入浓密的胡须不见。朝暮盯着他额角的青筋，再次微笑。

“很简单，只要问一下努尔赛巴豆是何时下的？”

哈布的脸一下子变成死灰色，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再次倒下，缩在角落，如一堆破布，再没有之前的凶狠劲了。

“哈布，我就问你一句，刺杀公主，到底是谁的主意？”朝暮再次蹲下去，平时着他，沉声问道，“你最好说实话，双面间谍的事情如果泄露出去，只怕你连全尸都是奢望。”

“是…”哈布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努尔赛。”

朝暮愣了片刻，缓缓站起来，盯着摊在地上的哈布，良久没再说话。见哈布再没任何反应，无奈叹息一声，转身示意狱卒开门，缓缓走了出去。

他低着头朝外走，努尔赛虽为外族皇子，与老李也有过争执，但为人一贯嚣张，不似有这般心机之人。

蒲牢跟了上来，恨恨说道：“努尔赛想借我们的手除掉对他们威胁最大的二王爷，用心狠毒，连他的老父亲都可以不管不顾。”

“诶？”朝暮却突然停下脚步，狐疑地看着蒲牢，“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他狠毒啊，连父亲都可以不管不顾。”

“哎呀，不好！”朝暮却一拍脑门，猛地转身就往回跑，一边大声吆喝狱卒速速开门。

蒲牢莫名其妙跟着往回跑，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又说错了。狱卒刚打开锁，朝暮等不及解下锁链，直接一脚大力踹开牢门。哈布老样子摊在角落里，朝暮直接扑过去，扳过他的脑袋，伸出一根手指去探鼻息。

“该死！”只听他咒骂一声，回头急急朝狱卒吼道：“拿豆浆牛奶羊奶，什么奶都行，快点！”

那狱卒早就有些慌了，僵着双手正不知如何是好，此时被朝暮一吼，慌忙朝外面跑去，不一会儿便端回一壶奶茶。朝暮一把抢过来，示意蒲牢扒开哈布的嘴，就着壶嘴就往里灌。

那奶茶顺着哈布的嘴角咕噜噜都流了出来，但眼见着喉头微动，还是有少许被灌了进去。朝暮眼见那一壶奶茶见了底，哈布这边才噗的一下喷出大口大口的奶。

“再去拿。”朝暮厉声喝道，如此反复，连灌了三壶奶茶，哈布的呼吸才慢慢平稳下来。此时，朝暮、蒲牢连着地上瘫成泥的哈布，已然全身都被奶茶浸湿，十分狼狈。

朝暮感觉到哈布的呼吸渐渐平稳，才扔掉手里的茶壶，跌坐在一旁，一把扯开脖领。夏末天气转凉，这大牢又及其阴森，本来只觉后背发凉的地方，这一番折腾下来，竟然汗流满面。

“妈的！”朝暮愤恨骂了一句，蒲牢看向他，眼里还带着不解。

“去叫你们大人过来，只说哈布服了毒要死了。”朝暮转身朝狱卒说道，“记住，千万不要说我们给救过来了。”

那狱卒哆哆嗦嗦就要往出跑，此时也是冷汗浸湿了全身，心里不停地的骂娘。这哈布要是今晚死了，自己都得跟着一起吃瓜落，只怕公主与皇帝都要来算账。

“你跟着去，千万看着他不要乱说。”朝暮给蒲牢使了个眼色，后者点头迅速跟着跑了出去。

周尚书衣衫不整地出现在大牢内，身边只跟着刚才的狱卒，他果然还不是太笨，知道一个人来见朝暮，没有惊动太多人。

“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披头散发的周尚书连连跺脚，捶胸嚎啕。

“还没死，需要赶紧挪个地方。”朝暮沉声说道。

“诶？”周尚书瞪圆了眼睛，一把鼻涕不知是该流出来还是吸溜回去。“没死？！”

“大人，这件事不简单，要如此去办，你才能脱困……”朝暮附耳细说，周尚书越听越惊愕，一脸狐疑：“如此这般，能…行？”

“必得这般，不然只怕不止我们的项上人头，连您的乌纱帽…都…”他抬起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阴恻恻地表情把周尚书吓了倒退了两步，忙点头应承下来，但心内无数草泥马奔腾而过，后悔听信了李侍郎的鬼话。

两人一身狼狈回到遗梦楼，早已疲惫不堪，并没有发现琥珀仍未归家。待得第二日朝阳初上，被青柠大力摇醒。

“呆子，呆子，我姐姐不见了，一夜都未归。”青柠不停嘴地喊着，一边揪着朝暮的耳朵使劲摇晃。

朝暮呲牙咧嘴，晕乎乎捂着耳朵，“姑奶奶，轻点，轻点，你姐姐莫不是回家去了？”以前琥珀每月都会定期回家住几天，朝暮早就习惯了。

“回什么家？伯伯婶婶都不在，早就回乡下了，还未归。”青柠不住嘴地喊道。

朝暮腾的一下坐了起来，一拍脑门，忽然想起琥珀昨日约好去了兰绒坊见缀画去了。一夜未归？不会出了事吧？

他手忙脚乱跳下床，直直就往门外跑，却突然与人撞了个满怀。

“朝暮，你一大早犯什么病？”竟是琥珀，此时捂着额头，气哼哼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