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可以走得快一些，李明月并非直接步行，而是购买了一辆马车，自己驱车北上。

其实骑马会更快一些，而且可以省下不少钱，可李明月实在不会骑马，也就只能多花冤枉钱。

不过李明月毕竟是心疼钱的，更何况这些钱都是典当了他喜欢的物件，而且等从岐国都城回来，还要拿出整整两万七千金。李明月光是想想，都觉得心疼。

所以能省则省，北上没有办法，南下的时候最好还是骑马，是不是鲜衣怒马不重要，主要是省钱。所以驾车北上的同时，只要有机会，李明月就会尝试着学习骑马。

骑马其实不难，李明月很快就学会了，只不过时间一长，屁股就有些疼，这时候就体现出了马车的好处。

也是这个时候，李明月有些后悔当时没有一鼓作气直接进入武境，如果进入武境，就可以御剑飞行，一日千里，逍遥天地间，哪里用得着像现在这样受罪？只是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就像当初李明月没有踏上天泉山一样。境界这种东西，压下了，不是说想提升就能提升的。

一境之差，一步之遥，却不知道挡住了多少少年天才，就是这小小的一步，却成为了无数修行之人毕生都无法踏出的阻碍。

这一点，李明月其实感触颇深，先是第四境的阻碍，然后是第八境的阻碍，两次下来，让原本自信满满的李明月，也开始变得不再那么自信了，也开始觉得确实是自己天赋太差。

而且境界这种东西，越往上就越是难以攀登，所以李明月之前压下境界，今后要想突破至武境，还不知道得付出多少努力，流出多少血与汗。

都说冲动是魔鬼，可有时候太过稳重，反倒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不错过也错过了，所以没什么好纠结的，而且李明月其实一直坚信，当初压下境界，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不论是铃铛里的女人还是师姐苏清风，都曾说过灵体境九重的重要性，所以基础打得越是扎实，今后能走的路也就越远。

苏清风说过，就李明月的天赋，顶多就只能走到武境，铃铛里的女人也说过，归元境就是李明月的终点，但李明月其实想走得更远一些，所以对于灵体境九重，从那个时候开始，李明月就异常重视。

所以从一开始十余年基础道法毫无进展，到后来三境同修，再到后来强炼本命法宝，直接入微，李明月其实一直有些没底，也一直心怀忧虑。

这就是他此次将境界强行压下的最大因素。

这次李明月走得并没有那么急，而是有规划的前行，比如每天规定走多远，一旦达到了既定路程，就会停下歇息，实在是因为之前那三个月毫不停歇的赶路，虽然给李明月带来了巨大的好处，一举进入神照境，但带来的创伤其实也不小。

做任何事情都是这样，过犹不及，修行一事，更是马虎不得。

李明月停下的时候，就会练习太华九剑，同时也会拿出离开清源山时，师姐送给他的那些符箓法门研究，再就是当初救下那位狐族女人时得到的八门金锁阵。

这东西李明月一直带在身边，但李明月其实对这东西有些排斥，其一，是因为这东西来自道家，之前种种，让李明月对道家的观感很差；其二，是因为这东西太过正派，完全是针对妖邪所创，李明月实在没什么好感。

只是如今李明月已经知道，要救自己的母亲，不仅要学习道家术法，还要学习鬼道术法，那种排斥也就荡然无存。再者铃铛里的女人说过，术法本身其实没有好坏，关键是在于使用术法之人，李明月一直觉得有道理。

事实上，就算是被八门金锁阵镇压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狐族女人，在脱困之后，对八门金锁阵也没什么太大的意见，就说明她对这门神通其实是认可的，只是不认可道家那些大天师们罢了。

就这样，李明月停下的时候，就学习各种术法神通，赶路的时候，就会坐在马车上拿出儒家典籍朗读，山山水水，儒家典籍，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同时进行。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李明月相信，只要走，一步一步，万里河山总会走完，只要读，一万卷书也会读完。

这天，李明月在一片林中停下歇脚，练习太华九剑的时候，开口问道：“前辈，这九剑的真意究竟是什么？”

铃铛里的女人淡然道：“练剑就练剑，管他什么真意，练多了，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若是一味追求前人留下的所谓真意，那练到最后，顶多也就是将原来的东西重复了一遍，多没劲。”

李明月愕然。

铃铛里的女人道：“本尊虽然不喜欢你们人类，一个个自视甚高，一旦有了点能耐，就一副老子天下无敌的样子，看着就欠揍，所以本尊当初行走这片天下，就揍了不少自以为是的家伙，不过你们人类有个练剑的家伙，说过一句话，倒是让本尊很是赞同。”

李明月便顺着话头问道：“什么？”

铃铛李的女人道：“他说练剑也好，学拳也罢，甚至做任何事情，最开始都需要模仿，都需要复制，但最终还是要走一条只属于自己的路，唯有如此，才能做到超越前人。”

李明月说道：“那肯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铃铛里的女人道：“狗屁，也就嘴上说说，到头来始终没有迈出那一步，说到底，还是胆小，跟陈道陵相比，差远了。”

李明月愕然。

铃铛里的女人似乎没有再多说的意思，就此沉寂下去。

其实她想说，如果当初在天泉山，李明月能够踏上天泉山，或许就能成为第二个陈道陵，只是这种话，不能说。而且她其实不觉得成为第二个陈道陵有什么好。

不就是飞升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她要想，早就已经迈过了那道门槛，也不至于被镇压在这混沌中里受罪。

一想到这件事，她就有些火大，气愤道：“以后没事不要打搅我，多大点事，也来问我。”

对于这女人的奇怪脾气，李明月早就已经领教过，自然不敢再说什么，也不敢再想什么，专心练剑。

有了这女人的说法，李明月便不再有任何杂念，也不去想这九剑的真意到底是什么，反正练就是了，练成什么算什么。

又走了两天，李明月遇上了一片沼泽，弥漫着浓郁的雾气，一开始的时候，李明月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可越走越觉得不对，于是从怀中摸出一张符箓，注入真气之后，符箓上的符文便开始散发金光，自行飘起，向前飞去。

这是一道普通的引路符，也是道家弟子入门必学的符箓，这种符箓的作用很简单，就是在遇上类似幻阵或者山下百姓口中的鬼打墙的时候，就可以发挥作用。

当初李明月遇上那位狐族女人的时候，苏清风所用的就是这种符箓。

当然，这种符箓品阶不算高，所以作用其实也很有限，若是遇上强大的阵法或是法力高深的妖邪，就会失去作用，也就会直接燃烧殆尽。

符箓出现后，在马车前方飘荡了一段距离，然后直接燃烧起来，瞬间消失在迷雾之中。

李明月微微皱起眉头，索性将马车停下，因为这时候继续前行已经没了意义。

他又从怀中摸出一张品阶更高的符箓，这次是一道破瘴符，相对于引路符，破瘴符要更为霸道一些。引路符只能引导人前进的方向，破瘴符却能够直接破除迷障，找出施法者所在。

当初苏清风祭出的两张符，也是一样，第一张是引路符，失去作用后，就又祭出破瘴符，不仅让李明月追踪到那只小狐狸，还找到了那个山洞，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随着破瘴符出现，符箓周围那些雾气就像是遇上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自行散开，然后符箓直接向着前方某处冲去。

李明宇直接离开马车，同时将三清剑握在手中，紧跟那张符箓。

越是往前，李明月脸色就越是沉重，因为周围的景色明显已经发生了变化，虽然依旧是沼泽，但脚下泥土松软，若不是因为长满了水草，根本不可能站立。

再看四周，那些树木已经完全枯萎，加上雾气的作用，显得荒凉而萧索。

虽然有破瘴符驱散迷雾，但李明月还是摸出了一颗丹药，含在嘴里，以防万一。

这些雾气明显具备很强的腐蚀性，否则那些树木不至于如此，至于脚下的草为什么能够不受影响，李明月一时间也想不明白，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雾气出现的时间不会太久，这一点，从那些树木被腐蚀的程度就能看出。

这样的景象，李明月之前其实见过，跟在帽儿山的时候差不多，所以李明月的第一想法是，这里会不会也是因为有修行鬼道之人布置了什么阵法，要在这里炼制什么妖邪之物。

前方，那张符箓前行的速度开始变慢，其上的光泽也渐渐暗淡下去，最后彻底消失。没了符文支撑，符箓也瞬间化为飞灰，就此消散。

没了破瘴符的作用，浓郁的雾气直接向着李明月涌来，这些雾气就像是拥有生命一般，如同嗜血的猛兽，要将李明月整个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