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在湖边，祈霂宛乖乖地任由叔叔牵，没有说话。

她刚才看到了他眼中那一瞬的空洞，似乎有些熟悉，心也跟着很疼，不知道为什么。

叔叔究竟怎么了呢？和她一样生病了吗？需要让爸爸叫医生吗？

乖巧的小脸十分纠结。

从商业区绕过就是一条人工湖，光影暗淡，树影绰绰，还有几对人在漫步。再往前走愈远离中心，天色黑透，几乎见不到几个人。

骆子承找了一处台阶，直接坐下，像是再也走不动了。

“叔叔……是生病了吗？”祈霂宛紧张地靠近，说得小心翼翼。

骆子承低头，与她目光对视。半晌没有说话，又看了看远处幽静的湖水，黑色褶皱搅着稀薄的月光，就像此刻他的内心。

“想我的母亲了。”骆子承都没预料自己会开口，就只是想给谁说说。

触景而伤情吧，那母子的对话同他与母亲何其相似。他都埋葬了这么久，没想到还是轻易被剥离。

祈霂宛一愣：“是奶奶吗？”

“不，不是。她……不是骆家的人……”

骆家的人也不配！

他捂住眼睛。

“那不是爸爸的妈妈吗？”祈霂宛天真的声音响起。

“嗯，是叔叔的妈妈。”

“为什么不住在家里呢？”

骆子承没有马上回答，看着祈霂宛小巧的身子挤进他两腿之间，依旧没有他高，清澈的眸子望着他，似乎在为他担心。

“因为她去世了。”骆子承道。

“啊……”祈霂宛张了张嘴，眼中光芒跟着暗淡下去。

叔叔当时一定伤心极了，现在也是。

“她是被人害死的。”他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声音飘渺，更像是自言自语。

“谁？”她终于表现出震惊和害怕。

“不知道……”他们背后的人还不知道。

“叔叔是要报仇吗？”祈霂宛觉得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而且她不希望叔叔不开心。

“报仇”这一词从她嘴里说出来，没有沾染一点罪恶。

“嗯。”声音很是模糊，似乎怕让自己的黑暗给祈霂宛留下烙印。

但报仇是必须的！

祈霂宛沉默了一阵，又听见他在悔恨痛苦什么：“那时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叔叔在别的地方？”

“不，我就在她的身边。”他的声音尤为平静却充满了绝望，似乎他想要毁灭什么……

祈霂宛感觉自己呼吸骤停了般，直到下一刻骆子承平静下来才缓过呼吸。

她不知道，自己与死神擦肩而过。

祈霂宛的注意力只放在了叔叔冷毅完美的脸上，悲痛藏在那双深不见底眸子里，她看了很不舒服。

抬头，突兀地就这么吻了吻他的眼睛，还有些咸。

骆子承心中一颤。

软软的吻，像是扔下的一颗石子。黑暗里没有光，没有风，只有幽静死水，这颗石子无论惊起多大的波澜，都将被深渊纳为己有。

头轻轻搁在她小巧的肩上，双臂将人儿全部圈禁在怀里，哪里都逃不出去。

往日那些令他疯狂绝望的回忆顷刻间就可以打碎他的理智，使他向残忍的深渊走去，来封闭自己的脆弱。

但是现在他只想放纵一次，想有个人听他诉说，还能尽情地……流泪。

可这一次，他依偎的竟然是一个六岁的孩子……

也正因为她是个孩子。

才如此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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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晚上九点骆淮打来电话，俩人才折返回家。

此刻骆子承已经收拾好心情，祈霂宛又见到了那个同往日一样冷漠强势的叔叔。

他对祈霂宛说，这段时间他会离开很久，不许闹脾气，要听话。

她知道，叔叔要去上课了，而且应该还有很多事要忙。

“那我可以给叔叔打电话吗？”路上，祈霂宛被他抱在怀里。

“嗯。”至少现在还不会连接她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祈霂宛满足地缩回骆子承怀里，任由他抱着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