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后刻意强调节俭的控制下到了年底宫里果然节省下一大笔开销，秦瑶正盘算着该怎么交给独孤晟，就听见宫人来报“国君驾到！”

慌乱之中秦瑶不慎踩住裙摆，身子一软就要跌倒，然而却并没有感受到预料之中的疼痛，反而是一个温热的怀抱，睁眼一看，就看见一脸狭促的独孤晟笑眯眯地看着她。“许久不见，寡人竟不知王后还有这样热情的一面！”

秦瑶被他打趣得脸都红了，啐了他一口，赶紧站直身子，往他身后探了探，然而却没有看见寒德妃“今天德妃不和你一起来吗？”

提到寒德妃独孤晟的脸色就很难看这个德妃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有了身孕之后就变着法子地要来破坏他的秦瑶的相处，每一次都要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来阻止他们单独相处，让人烦不胜烦。

独孤晟敏锐地感觉到德妃就像防什么东西一样的防着自己，然而旁敲侧击几次她都不说实话，可这样那样的破坏一点也没少做。“好不容易来一次，就别提她了。”

秦瑶一面命人奉茶，一面顺手把桌上的暖炉拨亮。“最近天冷了冻手，你记得让服侍的人勤换水，别冻着了。”

然而独孤晟对这份关心的回应就是把手伸过桌子，去握住秦瑶的手，让她知道自己的手有多滚烫。突然被人触碰的秦瑶下意识地要缩手，很快意识到是独孤晟，于是硬生生地停了了下来。

握住自己的手宽厚滚烫，指尖带着薄薄的一层茧。他确实是个勤政爱民的国君，可是多年的宫闱生活让他即使有心也没办法真正地做到体察民情。

他从未真正见过黎民百姓的生活，他所做出的那些举措都是在帝王课上由他的父亲所教授的，代代相传的君王策，并不是没有用，只不过他们这些君王大多并不能真的明白什么叫做人间疾苦。

发现秦瑶的眼神变得奇怪之后独孤晟松开了手，问“怎么了？”

秦瑶抱着汤婆子说“宫里这段时间也省下来一些银子，虽然不多，不过若是能暂解燃眉之急也是好的。”

独孤晟原本也只是让她凑个热闹罢了，并不真的指望她能够节省下来多少钱，然而在听到数字的独孤晟还是不可避免地震惊了。“怎么会这么多？”

沉浸自己世界里的秦瑶还在遗憾时间匆忙自己没能够省下来更多的钱，对于独孤晟的惊叹也就自然地全然无视。“这些东西或许也够灾民过一个不算饥寒交迫的年了，只是明年该怎么办还没有着落呢，这样过坐吃山空总不是正道。”

独孤晟喜不自胜，更觉得秦瑶虽然年纪大些，也并非王室出身，不过在处理政务上很有自己的一套见解，即便有时稍显刻板，但总归功大于过，还是很不错的。

趁着今天心情好，独孤晟便提出想给苏才人升一升位分，可一贯顺着他的秦瑶却不同意了。“不年不节的，苏才人既未有孕也为有功，怎么能升位分呢？”

独孤晟道“便是没有找一个也就有了，这又有何妨。”

秦瑶便道“苏才人如今眼盲却得了盛宠，不知多少人明里暗里的眼红她，如今再贸然升位恐怕对她不利，倒不如等年底大封的时候一齐封赏，又体面又好看，别人也挑不出什么错。”

独孤晟一想，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在这样的事情上和秦瑶起争执，便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年底一起封。”

可宫里的人可不知道这么多，只看着苏才人那里三天两头地有赏赐，虽然并不都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可耐不住次数太多，看得人恨得牙痒痒。

分明是北风呼啸的天，董才人却打开门户坐在厅中看着传赏的宫人排着队路过，双手绞弄着手帕，眼睛里的恨意几乎能化作刀子捅死人。

“这又是往那瞎子那边去的？”

宫人们可不敢称呼苏才人为“瞎子”，别说人家如今盛宠优渥，就是位分上也差得多，一句话说错这条命可就没有了。

见没有人回话董才人的脸色更加阴沉。“如今世道果真是变了，一个瞎子都能够在宫里耀武扬威，克扣别人的东西了！”

这话其实说的有些问题，不过是日前的燕窝做的不及时，其实也不过是晚了一刻钟，就让董才人嫉恨上了苏才人，不过也许并不止于此。

看够了门外纷扬的雪花和北方，董才人裹上披风，拄着拐杖怀揣着满心的怨念一心要讨一个公道。

秦瑶听明她的来意，暗暗打鼓，这一状来的可真不是时候，若所言非虚，独孤晟自然会不满，苏才人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可若这是诬告，独孤晟一样会不高兴，多半会加封苏才人，然后责罚董才人。

不管哪一种情况都不是秦瑶愿意看见的，可好说歹说董才人都不肯退步，非要秦瑶给她一个交代。

无奈之下，秦瑶只好命人好生将苏才人请来，再去把御膳房主事的尚食找来，当面对质。

失明之后的苏才人身上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这样的风韵和乖巧懂事的性格或许正是她吸引独孤晟的地方吧。

当事人全都到齐的情况下自然是各有各的道理，最后还是尚食自己领了罚，这件事才算了结。

后续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件出乎秦瑶的预料，猜得太准的下场就是秦瑶早早地拟好了封号，等着独孤晟来选。

独孤晟看了又看，自己提笔拟了一个“柳”字，秦瑶不解其意，独孤晟解释道“苏氏有弱柳扶风之态，甚得寡人之心，这个字很衬她！”

秦瑶看了看这笔走龙蛇的字，心里闪过千万个念头，却最终按捺下来，笑着点头，说“意思虽好，只是恐怕要解释一番，不然柳昭仪恐怕要误会了。”

结果独孤晟自己又否了这个字，另选了一个“莲”字。

“莲花出淤泥而不染，这样品性高洁的花正合适苏氏。”

与红烛高照，得封莲昭仪的苏氏不同，董才人因为诬告而被贬为侍御，迁居九曲殿，无诏不得出。

不管董侍御如何怨恨，败局已定，由不得她不认。

而秦瑶在夜深人静时有时也会想，后宫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能够把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女子磋磨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