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

方倩烧完纸钱，见方母红肿着眼睛跪在灵堂前，上前安抚道，“妈，你不要这样一直跪着，会腿麻的。”

从灵?搭起来，方母就跪在地上，默默掉泪。

“我也就跪这最后一回了。”

方母叹了口气，“你舅舅和姨妈他们都不肯来，我替他们跪了。”

“外婆对他们那么好，过世后都等不来他们送一程，真是可笑。”

方倩语带嘲讽，“外婆把你当成杂草看待，最终却只有你来给她送终。”

“别这么说。”

方母抹了眼泪，“不管过去你外婆如何对我，最终我们母女俩和解了。其实她老人家心知自己的身体状况，才会说今年是最后一次相聚。”

“妈，我为你不值。”

方倩一脸愤恨，“外婆不在了，以后你再也不用受舅舅和姨妈他们的气了。”

这些年，方母看在老太太的份上，一直默默忍受。

“嗯，妈不在了，家就散了。更何况我们兄妹几人从来没有合心过。”

方母摇了摇头，“以后我和他们大概率也不会再有往来了，各过各的日子就行。你外婆是个聪明人，不留下财产，倒是少了一个祸根，能这样清清净净地走。

若是有财产留下，也许此刻灵堂上围满了人。他们不是来送外婆，而是来争夺财产，也许还会大打出手。”

“妈，这样也好。”

方倩扶着方母起身，“等将外婆火化了，放到墓地去。以后每年清明咱们去给外婆扫墓。至于其他人来不来，咱们也管不着。”

“嗯。”

方母悲从中来，抱着方倩，“我以后没有妈妈了。”

老太太没给她几分母爱，她却从不抱怨。

“妈……”

方倩鼻子一酸，也掉了眼泪。

她的老太太没什么感情，老太太过世了，她一声也没哭。但方母这句话戳中她的泪点了。

“你们俩别哭了，这是喜丧。妈孤单的活了这些年，也活够了。”

方父安抚母女俩，“我已经将火化的事安排好了，一小时后火化，等领到骨灰盒，咱们就送到墓地去。入土为安。”

“好。”

方母点头，对方倩说道，“你和你爸去吃些东西吧，我一个人呆着就好。”

“这个时候，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呆着。”

方父揽着方母，“我陪你，方倩，你去吃吧。”

“我去打包些吃的回来。”

方倩去快餐店打包了三份蛋炒饭，毕竟是办丧事，谁也没心情吃东西，对付吃一口。

等三人吃完，火化时间也到了。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将老太太抬走了，方母哭着跟在后面几乎走不动路，由方父揽着往前走。

方倩低着头走在最后，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火化完了，方母领到一个骨灰盒，上面有老太太的遗像。

“走吧，我们去墓地。”

方父伸手要接过骨灰盒，“我来拿吧。”

“不用，我要送我妈最后一程。”

方母一路抱着骨灰盒，跟在工作人员的身后，来到一处墓地。

她小心的将骨灰盒放到格子里，就算完成整个流程了。

一家三口对着墓碑鞠躬，当作最后的告别。

人活着，争来抢去，最后不过是睡在这个小方盒子里。

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

还有什么是看不开的？

……

面包车在村口停下，楚家四人下了车，往家走去。

“晚餐不做了，就这些剩菜加热一下吃完。”

楚恬觉得有些疲惫，“妈，到家了，我先睡一觉。”

“行。”

楚母见楚恬的脸色不太好，抚了抚她的额头，“你没生病吧？”

楚恬摇头，“没有，就是犯困了。”

“爸，那不是村长的儿子郭亮吗？他在我们家大门外转悠干嘛？”

楚军老远就眼尖地看到郭亮了。

郭亮？

楚恬想到楚母提过的事儿，顿时觉得很烦躁。

一个何森不够，还要来一个郭亮凑热闹？

“楚恬，你们回来啦。”

郭亮看到一行四人，快步迎上前来。

“你找我有事？”

楚恬蹙眉看着郭亮，两人是初中同学没错，但初中毕业并无往来。

郭亮这个时候来，手里还拎着礼盒，明显是为上回说的相亲而来。

“咱们是同学，好久不见，过来找你聊聊。”

郭亮一脸笑意，要跟着进入院子，被楚恬挡在门外，“不好意思，我困了，要去睡觉，没空和你聊天。”

“这样啊？那我改天再找你聊。”

郭亮将手中的礼盒递给楚恬，“这是一些年货，你收下。”

“谢谢，我不能收。”

楚恬直接拒绝了，“你快回去吧，再见。”

她将院门关上了，对于郭亮，她是一点想法都没有。

村长的儿子又如何？

她没想过要嫁入村长家。

郭亮一脸无奈，只能拎着礼盒回家。

他今天过来，就是想亲自和楚恬沟通一下，哪知她根本不给他机会。

两人初中同班，但其实也没说几句话。

他要不是谈了几个女朋友都没成，也不会想到楚恬。

毕竟楚家是真的穷，他以为找个穷的女人当老婆，就不会嫌弃他了。哪知连机会都没有。

“楚恬，你对郭亮这样，会得罪他吧？”

楚母担心村长会因此不高兴，毕竟在这个村子里，很多事是村长说了算。

“我实话实说，一没打他，二没骂他，怎么会得罪他？有些时候，直接拒绝比拐弯抹角更好。我真的很困，去睡了。”

楚恬进房间，躺到床上，很快入睡。

楚母一脸担心，对楚父说道，“我和村长已经讲过了，楚恬不愿意和郭亮相亲，当时村长也说没关系，但郭亮今天过来，又是什么意思？”

“也许他就是想拉近一下两人的关系。”

楚父安抚楚母，“咱们楚恬又不是和郭亮相亲了，却没看上他。村长有什么可抱怨的？”

“希望吧。”

楚母刚才见到郭亮，也不太中意。个子矮小不说，长相还不算顺眼。

她当然希望楚恬能嫁个好男人，而不是嫁给郭亮这样的。

他们咬紧牙关，让两个孩子读书，也不是为了让楚恬嫁在村子里，像他们一样，只能在这里守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