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沙的这番话一出，三叔他们渐渐安静下来，莫言的眼色变了，他想不到，这个列车上遇到的小娃娃，对医术真有一番研究。

仇家人请来的五位名医，听到这一番话，研究了片刻，其中的中医代表开口：“根据我们多年的临场经验，与这番话互相印证，极有道理！”

两个国外医生叽里咕噜交谈了一会，拿出注射器，为阿婆注射了一针，很快，昏迷中的阿婆呼吸较之开始平稳了几分。

仇红英见到这一幕，溺水之人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李寒沙：“你能让我妈醒过来吗？”

李寒沙看着本是保养极好，头发一夜间白了许多的她，叹息一声：“天道循环，本不可违，我试试吧。”

掏出布卷，将九枚银针弹出，以气运针，为阿婆度入一丝生气，令她暂时醒转过来。

“鬼门十三针，这居然是失传了的鬼门十三针？”莫言大惊。

两名老中医的其中一位，激动的一把抓住李寒沙：“小伙子，你居然会以气运针？你……你师父是谁？”

五位名医百般治疗都未能让阿婆苏醒，李寒沙几针就扎醒，见到这样神奇的一幕，两个外国的名医又是叽里咕噜，惊叹的看着李寒沙。

“几位前辈，我是洛大的学生，莫老教授是我的老师。”

“老莫？不对，他也没有这样高明的针灸之术？”

“我想起来了，你是李寒沙，针王李复的孙子，从小鬼子手中赢回我国宋代的杏林之宝---‘金身银人’的那位天才？哈哈哈，我说谁有这样高的本事，原来是你啊！”

见识过李寒沙重重神奇之术的郭尘，再次见到这样的一幕，已经很淡定。

表妹将枕头稍微垫高，端起一碗熬制的人参汤，挖了一勺喂过去。

被几个医生包围着，如同看大猩猩一般的李寒沙，忽然听到呕吐声，面色大变，侧身拿过表妹手中人参汤，怒喝：“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吓我一跳，喂姨妈喝点茶，补补气啊！”表妹尖叫。

“胡闹！”李寒沙怒道，顺手又拔去了输液管：“我实话实说，阿婆体内几无生机，睁眼都困难，我虽然让她暂时醒转，还没有自己的意识，她这个时候，不会感到饥饿，也不会再补什么，输入体内的葡萄糖早就不用输了！”

两位老中医姿态很低：“请教一下，为何这样说？”

“脱水的缺乏营养的状态造成血液内的酮体积聚，从而产生一种止痛药的效应，使阿婆有一种异常欢欣感，这时即使给病人灌输一点点葡萄糖，都会抵消这种异常的欣快感。”

“刚醒转就给阿婆喂食，会造成呕吐、食物进入气管造成窒息，静脉输液虽然能解决陷入谵妄状态阿婆的脱水问题，但同时带来的是水肿、恶心和疼痛。”

李寒沙将阿婆扶下躺好，拔掉了身上的银针，叹息一声：“我们现在什么都不要做，让老人家安心的上路吧！”

“妈……”

仇红英一声悲呼，跪在床前。

四周一片哭泣声。

阿婆喉间忽然发出咯咯咯的响声，仇红英激动的看着李寒沙：“真的没有办法了？”

国外的两位医师正要上前查看，李寒沙摇了摇头：“仇姐，安心看着老人家上路吧，现在做什么都没有用，随着阳寿的终结，阿婆的口腔肌肉开始变的松弛，呼吸时，积聚在喉部和肺部的分泌物会发出咯咯声响，这在医学上被称为‘死亡的咆哮’，这个时候，老人家不一定有痛苦，将她身体侧一下，头枕高点，我扎几针缓解下吧。”

阿婆的呼吸越来越慢，身体越来越冷，包括李寒沙在内，都做不了什么，这个时候，只有仇红英一样，静静的守候着，守候着老人家的离开。

仇红英握着妈妈的手，看着妈妈的面容，感受着生机一丝一丝的识趣，目前的面容之上始终一片安详，丝毫没有狰狞之色。

这个时候，她才真的相信李寒沙的话。

就连五位名医也看奇迹般的看着这一切，在他们的行医生涯中，还未见过患者还未断气，就拔去所有的管子心电图仪……

但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他们想起了李寒沙先前说的话，人生在世，最大的福报是什么？就是走的时候，没有痛苦，安详的离去！

或许人在濒死的时候，会从病痛中解脱出来，天很蓝风很轻，很很绿花很红，鸟在鸣水在流，身体在变轻，渐渐的漂浮，飞升……一切如同艺术描述那般。

这个时候，哪怕盖上一条丝巾，就会让她觉得无法忍受的重压，哪怕输注一点葡萄糖，就会抵消那种异常的欣快感，在美丽的归途上，横出刀枪棍棒。

阿婆身子微微一震，呼出了最后一口气，走了。

仇红英忽然发现，她居然没再哭泣，是的，没有哭，她似乎见证了一场仪式，她的母亲没有死，只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她这个时候相信，世间有轮回，生命不曾真的会死去，轻松美丽的踏进另外一个世界。

她静静的为母亲整理遗容，一如小时候，她母亲教她化妆容……

两个外国名医走到李寒沙身前说了一通呜哩哇啦的话，李寒沙没有听懂，倒是郭尘在他身边小声翻译。

“奇迹，今天见证了一场奇迹，中医果然神奇，当得上世界第一！生和死都是自然现象，大家都明白，只是现在才知道，自然竟然把生命的最后时光安排得这样有人情味，这样合理，这样好，这样的---自然而然，是人自作聪明的横加干涉，死亡的过程才变得痛苦而又漫长。”

李寒沙见证了一场死亡仪式，心境极为平静，并未有什么波澜。

“谢谢夸奖，中医我也只懂皮毛，其实你们西方医学也很厉害，有很多独到之处，医术本就是活人治病，并无高下之分！”

郭尘翻译之后，两老外对李寒沙竖起大拇指，口中称赞不已，各自拿出名片递了过来。

轮到李寒沙，他一阵窘迫，他一个学生，哪里来的名片？值得在纸上写下一个电话递了过去。

晾在一旁的莫大师忽然说道：“魂归来兮，见你如此有孝心，生前未得一见，我可召唤你母魂魄与你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