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赶到的时候，谢思凌和苏漫二人已经在跑马场西边的长廊里坐着喝茶了。

舒茗嫣今日穿着一身正红色的骑射服，是谢思凌琢磨出来的新款式。

云锦为底，窄袖翻领短衣，领口上绣着金色的大雁，下身是暗红色花纹的长裤配上一双褐色短筒吉莫靴子，靴子上还绣了只别致的蛐蛐，朝云近香髻也用一根乌墨色的木簪挽的整整齐齐。

倒是洗去了扬州带出来的娇弱，更显得英姿飒爽。

舒云霏一身湖蓝色的胡服，亦显得神采四溢，两人一进场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和谢思凌苏漫汇合后，四人往马厩的方向而去，挑选合自己眼缘的马匹。

舒茗嫣挑了一匹纯白的蒙北马。

“茗嫣妹妹，这蒙北马的性子太烈了些，常人恐难以驾驭，不若先换一匹温顺的，待日后熟悉了再来驯这烈马也不迟。”

一旁的苏漫看到舒茗嫣选的马儿，许是想着舒茗嫣来京都不久，怕是扬州对马术也不甚重视，善意提醒道。

“谢谢苏姐姐好意，只是妹妹看着这匹马甚是合眼缘，且妹妹在扬州城的时候亦是练过马术的，苏姐姐尽管放心。”

“二姐姐，怎么没听你提起过？”舒云霏摸不着头脑。

“我没没提起的事情多了，待以后时间充裕了我再跟你慢慢道来。”

舒茗嫣轻轻抚摸着马儿的头，喃喃道，“飞云，好久不见。”

被摸的马儿像是感受到了舒茗嫣的温善，又将头往前蹭了蹭。

飞云是梦境里裴昭教她马术时为她选的，她这次来也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远远就看到了不同于俗的飞云。

它果然在这里。

她仿佛又看到了裴昭教她马术的点点滴滴，是以并没有注意到走过来的郑婉音一行人。

“我就说物以类聚，你们还不信，可不是那没见过世面的舒家小姐和那个从乡下来的土包子嘛，吆，这次竟然还加上了晟通伯府的那个不祥之人，还果真是，凑的巧呢。”

郑婉音的话音刚落，周围就起了嗤笑之声。

冤家路窄。

不巧的是，郑婉音亦是一袭正红色的骑射服，只是样式不如舒茗嫣的新颖别致，加之舒茗嫣的身量高出她半个脑袋，身边又有飞云的衬托，红衣白马，看上去不知比郑婉音亮眼了多少。

郑婉音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这点，不禁气结，她这身骑服可是在京都最好的成衣店花想容里定做的，没想到竟还是被那个小官家的女儿给越了过去，登时看向舒茗嫣的眼神越发不善。

一旁的苏漫虽早已习惯了这些话语，可仍旧气的嘴唇颤抖，双拳紧握，面上尽是羞辱之色。

“我劝郑大小姐还是积点口德的好，动辄就说诸如没见过世面，不祥之类的话，难不成郑家的家教就是如此……渊博？”

谢思凌分毫不让。

“呵，难不成本小姐说错了？京都里人人皆道如此，和我郑家又有什么关系。”

“原是如此，莫非是我孤陋寡闻了？难道沈三姑娘和周二姑娘也觉得郑小姐说得对吗？”谢思凌语调冷意弥漫。

被谢思凌点名的那两个姑娘自然是支支吾吾，不敢明言。

这些话若是在背后说也罢了，可若是明明白白的在众人面前说可是要落下话柄的。

她们可不像郑婉音那个蠢货，每次宴会都要把顺昌侯府的颜面丢进了才肯罢休。

她们背后可是淑妃娘娘和太后娘娘、兰贵妃，若是贸然搭话可丢的是宫里的面子。

谢思凌果然聪明，打蛇打七寸捏的分毫不差。

郑婉音虽心中不满，可面对比顺昌侯府高了一阶的周国公府和沈国公府，她也不能显露出来。

郑婉音奈何谢思凌不得，转而又把气撒在了舒茗嫣的身上。

“哼，舒家小姐莫不是忘了这里是京都，可不是那人远地偏的扬州城，怕是连马背都不曾上过就敢选最为桀骜不驯的蒙北战马，果真是，不知者不畏啊。”眼神里尽是居高临下的冷嘲热讽。

“郑小姐从小金尊玉贵的长大，难道不曾听说过大越繁华，江南无出其右；江南繁华，七分俱在扬州？怎么在郑小姐的口中竟成了偏僻之地？”

“更何况圣上曾金口玉言每年国库十之三四来源于扬州，郑小姐莫不是在质疑圣上？”

其中当属盐业收入最多。

周念微的父亲是扬州盐运使司，对于这些她自然也多多少少知晓一些的。

郑婉音霎时被堵的哑口无言。

这个舒茗嫣，还真是牙尖嘴利！每次都拿着圣上和皇后娘娘的话当令箭，偏偏还就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

比起谢思凌，舒茗嫣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也不知郑婉音能否承受的起。

若不是脸上脂粉抹的多，郑婉音此时的脸色怕是很精彩呢。

“舒小姐误会了，姐姐不过是想着扬州马术毕竟不如京都来的更甚，原是担心那蒙北马不易驯服伤了舒小姐而已，还望舒小姐莫要曲解了姐姐的意思，平白伤了和气。”旁边的郑婉宁开口打着圆场。

瞧瞧，这个多会说话。

三言两语就将郑婉音的疯言疯语带了过去不说，反倒是让人觉得是她舒茗嫣咄咄逼人。

舒茗嫣不禁多看了几眼这位郑二小姐。

进退有度，圆滑世故，这四两拨千斤的本事可不知甩了郑婉音几道弯。

只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在郑婉音刚来口之时不制止，偏偏等到得罪了人之后才出来和稀泥，还真把在场的各位小姐们当成了傻子，也就郑婉音眼高于顶才看不出这其中的猫腻。

“郑小姐多虑了，茗嫣虽马术不够精湛，可也不会让马儿伤到。”

“哼，大言不惭，舒小姐若真马术斐然，何不比试一场？”

郑婉音不屑道，谁人不知江南女子弱柳扶风，怕是连马背都不敢上，也敢如此大放厥词！她的骑术虽说不是上上，可也不是由区区一个扬州出来的女子所能比的。

“既郑小姐相邀，茗嫣奉陪就是了。”

她等的就是郑婉音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