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会遇到这样的境况，就该在夏苓晒药的时候跟着多学学，最起码到现在也不会将杂草和草药混为一谈。

说到底，自己这是对宛月她们太过依赖了。

“你先吃几个野果垫垫吧，我们的运气还算不错，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溪，这些我都洗干净了。”

裴昭还是呆呆地看着舒茗嫣。

舒茗嫣被他盯得莫名其妙，不由得摸摸自己的脸，疑惑道，“你看着我做什么？我的脸上有脏东西吗？不应该啊，我在水边简单洗漱了。不对，你是不是昨日烧的太厉害，脑子也糊涂了？”

想到他昨夜滚烫的额头，舒茗嫣当即野顾不得其他，伸手就去碰裴昭的额头，“嗯，是有点烧，不过没有那么烫了。”

直到少女温良的手掌覆上他的额头时，裴昭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梦！他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温度，她说话的声音，她就在自己的面前。

这一刻，他不知道他的心情是欢喜，还是激动，或者两者兼有，不是庆幸自己大难不死，而是，在此地遇见了她，何其有幸。

“我已经好多了，多谢舒小姐关心。”裴昭的声音还是沙哑如昨，说着接过舒茗嫣手中的野果。

舒茗嫣这才放下心来，只要裴昭的伤不再恶化，一切就都好说。

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谈起昨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事情。

那野果常年无人打理，自生自灭，果子也是酸涩中带着点儿苦，可在裴昭这里却是口齿生津，一来他不是这么挑食的人，在边关时定远侯桌上的膳食一直和将士们的别无二致，边关苦寒，种不了那些喜温的瓜果蔬菜；二来是这野果是她摘下来的，仿佛经过了她的手，这野果也变得香甜了一般。

“哎，你是怎么被漠北人伤成了这样，对方的人是不是很多？他们混进来是不是有什么计划？你和他们交手的时候他们有没有露出什么端倪？”

裴昭闻言诧异的抬头，“你怎么知道是漠北人？对了，你是怎么流落到这里的，是不是也是漠北人做的？你有没有伤到哪儿？”语气里也带了些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急迫。

舒茗嫣摇摇头，“我是去参加陈二小姐的小狩会上时着了别人的道，飞云，嗯，就是我养的那匹马，被人动了手脚，一路发狂带我出了营地，我被甩下了山坡，然后，就发现了三个漠北人，不过我小心藏着，没被他们发现，我是从他们离开相反的方向过来才找到了这里的。”

裴昭眼中的急切稍缓了几分，“我是被人引出来的，我以为对方是针对我而来，照你这样说，他们其他地方也有人，看来，漠北人此次潜入目的并不单纯。”

“你是说，他们的目标是，圣上？”

裴昭没想到舒茗嫣这么快就想到了这点儿，赞赏道，“不错，前些日子我接到父亲的密信，说是漠北今年不同往年，风雪提早两个月降临，多个地区受寒，大批大批的牛羊也因此而丧命，牧民们的生活愈发捉襟见肘。而草原上的草木也都停止了生长，这就意味着今年冬日漠北没有充足的马料供给，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而且，漠北大军有明显集结的动向，父亲说漠北这次是想拼死一搏。”

若是易位而处，就是他们也会这样做的。

“但是，漠北与大越纠缠了这么多年，定远军的厉害他们也见识过，即便是集结到草原上所有的精锐骑兵，也不一定就能攻破大越的防线。再者，也不可能抽调所有的军队来边境，毕竟，漠北除了大越，还有蒙北、若羌、鄯善这些亦在虎视眈眈，漠北举兵攻打大越之时也会防着那些国家的侵略。

所以，漠北大汗是想趁着圣上上林秋狝之际派出漠北精英混入大越营地，刺杀圣上，只要圣上，圣上若是遇刺，京都必然大乱，若是皇子夺嫡，各地军队必定要进京勤王，漠北是想趁着这个机会一举攻破大越边防，长驱直入？裴公子，不知道我猜的对也不对？”

舒茗嫣心神全在分析漠北的意图以及如今的局势，全然忘了一旁的裴昭那几乎要石化了的目光。

直到那股目光灼灼热忱，舒茗嫣这才回过了神，讪讪道，“我，我这也只是随便猜猜而已，比不得裴公子在边关的锤炼，还望裴公子莫要当真。”

裴昭的眼神依旧灼热，像是发现了一脸稀奇的绝世珍宝一般，愈发明亮，语气也带着激动，不，应该是狂热。

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不可否认，她很美，即使现在因为年纪尚小（对裴昭来说舒茗嫣就是个小丫头），脸庞上带着些许的稚嫩，可是从她的眉眼来看，不出两年，也会是个天姿绝色的佳人。

可在京都，这样花容月貌的女子不知凡几，若论容貌，舒茗嫣确实不算是拔尖。可是她的身上自信飞扬，古灵精怪的那股子灵气，他在京都其他女子的身上并未感受到过。

即使是陈冰清那样出自将门的女子，也会或多或少的在遇见身居更高位之人有些卑躬屈膝之意，这固然是陈冰清考虑了安国公府的处境的缘故，可更多的应该是骨子里与生俱来的顺从。

裴昭又想起他见到舒茗嫣的第一面，恢宏华丽的观月楼，周围各家夫人小姐的窃窃私语，或者说是幸灾乐祸更为贴切，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安定淡然。断弦之后的跪拜帝后请罪，虽说是跪拜，可她的脸上却是不卑不亢，就连脊背也直直的挺着，像是一节一节修长挺拔的青竹。

是怎样的人家，才会养出这般优秀的女子？舒家吗？可从倪敏倪疾那里的打探来看，舒二老爷对舒茗嫣的疼爱远远不及大小姐舒云罗，即便是疼爱，官场上的事也不会对深闺中的女儿言道。

“不，舒小姐说的很对，这正是漠北大汗的一石二鸟之计，而我的身份，他们也早都调查的一清二楚了，那日，若不是我侥幸，怕是如今也趁了他们的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