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宫局的人鱼贯而入，各自抱着乐器在中间的圆台上奏起了乐调，身姿曼妙的宫中舞姬随着音乐翩翩起舞，霎时就吸引了在坐众人的目光。

谢思凌捅了捅舒茗嫣的胳膊，指着舞队最前方的舞姬道，“看到带头身穿粉衣的那个了没？听说也是南阳进献过来的，你还别说，南阳的女子一个赛一个的花容月貌，指不定就走了青婕妤的老路呢。”

“宫中生存谈何容易？倒不如安安稳稳的做个本分的，也好过整日活在那勾心斗角之中。”

“你这个道理这世间可没几个人能悟得透，再说了，即便是悟得透又有几人能脱开身呢？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利害，有利害就会有矛盾，矛盾多了争斗也就起来了。”

庆台之上的君元庭举起酒杯，朗声大笑，“此次上林秋狝，我大越男儿英姿勃发，实乃天佑大越，朕心甚慰。今日不谈国事，不分君臣，众卿不必拘束，尽可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臣等谢过圣上！”

阿代善王子趁机进言，“越皇在上，阿代善已接到父汗的书信，父汗愿意同大越永结秦晋之好，每年向贵国上贡良驹三千，日后互为后盾，守望相助。还望越皇笑纳。”

马者，兵甲之本，国之大用，安宁则以别尊卑之序，有变则济远近之难。

蒙北之地出产良驹虽不如漠北，但比起大越不知强了多少倍；且能与蒙北交好便可心无旁骛的对付漠北，圣上不会拒绝这个请求的。

“阿代善王子客气了，你我两朝世代交好，我们自然也会感念列祖列宗的教导，只是还望阿代善王子好好待朕的女儿，朕定会让阿代善王子得偿所愿。”

君无戏言，且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出的，这个承诺不可谓不重。

当然，也不乏威胁之意。

长平公主乃是名正言顺的嫡公主，虽说为了大越子民不得不远赴异国他乡，可终究也曾承欢膝下，在万千宠爱中金尊玉贵的长大，圣上心里总归会有一丝亏欠。

倘若你能好好待我的女儿，漠北汗王之位我这个做父亲的必然会助一臂之力，可倘若……那就莫要怪他不守诺言了。

阿代善王子忙连连称是。

杨皇后忙柔声道，“圣上不是刚说今日不谈国事吗，怎的又操劳起来了？圣上只道我大越男儿个个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国家栋梁之材，可看不到我大越的女儿家也是不遑多让的。今日特地为圣上准备了十八般武艺，还请圣上赏脸呢！”

“哦？那朕可是要好好开开眼界了。”

一旁的席公公心领神会，忙示意下首的小侍从前去安排。

献艺自然不包括王公皇族的宗室之女。

乐宫局的掌乐大人拿着单子大声通报，“周国公府四小姐准备！”

谢思凌忙咋舌道，“啧啧，你说这周四小姐到底塞了多少银子进去？要是我，可没那个魄力！”

舒茗嫣掩口而笑，“那可未必。护国公府一向低调，沈国公府又左右逢源，安国公府又不屑去争这些，也就剩魏国公府了。可这种事情不是想争就能争的过的，毕竟周家还有太后娘娘和兰贵妃娘娘在后头撑着呢。”

说到底，就是因为圣上对于储君之位一直悬而未决。

虽说后宫不得干政，可前朝后宫自开国以来便是息息相关，那是那么容易就能切得断的？

看看台上那几位谈笑风生的皇子王孙，到最后还不是踏着手足的尸体俯瞰河山？

丝竹管弦之声随着秋风一路越过了上林苑，进入了远处的深林之中。

重重密林之后则是潜伏着以布彣为首的一众漠北死士。

“将军，听着声音像是越国的狗皇帝已经宴请大臣了，我们要不要？”

布彣沉声道，“不可。盛会才刚刚开始，这个时候是换防最戒备的时候，再等等。索坅，你带两个人过去打探，摸清他们的巡逻时间，定律，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是，将军。”

那是一个身材瘦小的年轻男子，听了布彣的命令后忙带了两个同样身材瘦小的直奔大越军营而去。

只是布彣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裴昭亦是带着天网的人蛰伏着。

倪风悄然落到裴昭身旁，低声道，“庆台那边已经安排妥当，只是，公子，殿下说的也不无道理，圣上身边有多少力量我们谁也不知，万一……就怕牵连了侯爷。”

“放心，即便我们动手了，圣上的暗卫也不会离开圣上半步，毕竟，他们也怕那是调虎离山之计。那么，就剩下的那些禁军和银羽卫，倪风，不要说你没把握。等着吧，看布彣他们什么时候行动，我们跟在后面即可，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他布彣能有多大的本事突围出去！”

想起舒茗嫣因为自己差点命丧于漠北人的刀下，裴昭那抑制不住的火气又蹿了上来！

如果不是布彣，他裴昭，堂堂七尺男儿，又何至于让一个弱女子为他遮风挡雨？

舒茗嫣今晚才算是见识到了大越贵女的风华。

等到安国公府的贵女献艺的时候舒茗嫣已经适应了这层出不穷的花样儿。

待到陈冰清陈玉莹两姐妹表演完毕后，圣上照例打了赏。

只是，庆台上的人并未令两人告退。

圣上这是做什么？故意晾着陈家吗？

可安国公府这段日子也没传出什么消息，难道是自己疏忽了什么？

正在舒茗嫣胡思乱想之际，君元庭的声音再度响起，“安国公府一众儿郎多年守卫南阳，保我大越安宁，实在是劳苦功高。”

留守京都的世子陈铭英忙躬身道，“守卫大越是我陈家世代职责所在，当不起圣上这般夸赞。”

这话君元庭听着很是受用，挥挥手示意陈铭英坐下，又看着站在圆台中央的陈冰清陈玉莹两姐妹，感慨道，“到底是时光催人老啊，罢了，朕今儿个高兴，也兴着做一回媒人吧。”

陈冰清蓦然抬头，圣上这是要赐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