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塞提朗的悉心照料，五日后，裴昭已经能拄着拐杖勉强绕着毡房走几圈。

大叔名为吉列，是个普通的牧人，一个月前，他们所在的部落突遇天灾，吉列为了活命，带着女儿几经辗转，来到了明诺。

他们是在外出打猎的时候遇到自己的，猎犬闻到了血腥，一路寻了过来，却没想到雪洞中是身受重伤的自己。

塞提朗天真活泼，裴昭的到来让本就缺衣少食的吉列父女更为困顿，可塞提朗却依旧每日挂着笑容，悉心照料裴昭的饮食起居。

苏尼达内最中心的位置，数以百计的军帐以中间的广场为中心分布在周遭。

最中间那座帐子的毡帘卷起，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眼中蕴藏着嗜血的冷芒，盯着正对着帐子外头被绑在架子上的倪敏。

若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怕是都会将其视为死人。

不过，也是个死人了。

巡逻的士兵快意地看着已经被折磨的没有人形的倪敏，落在他们首领的手中，还不如先自行了断去。

侍从进来将火盆往布彣的旁边挪了挪，弯腰恭敬道，“首领，已经三天了，那小子骨头硬的很，我们的方法都用遍了，就是不肯开口。”

布彣慢条斯理地割着前面的羊腿，“不愧是裴昭手底下的人，行事就是刚硬，可惜呀可惜，再锋锐的利剑，也要能在合适的机会用上才行。”

这次裴昭孤军深入，才是给他最好的贺礼。

双手放在早已没有知觉的双腿上，唇角划过一丝轻笑，“裴昭，我可是在这里等你许久了。”

“将人泼醒，带上来！”

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的倪敏被两人拽到了主账的门前，身后留下两行刺目的血迹，饶是如此，倪敏咬紧牙关不曾发出一声痛呼。

布彣饶有兴趣地看着倪敏，感慨道，“不错，是条汉子，倒有几分我漠北儿郎的血性，我说，你干脆别跟着裴昭那个孬货了，不值当，瞧瞧，这伤痕，就是本将也看不过去，也就裴昭那个缩头乌龟贪生怕死不敢现身，可惜喽，这么忠心的下属。”

倪敏狠狠吐出一口血水，瞪着布彣道，“呸！就凭你，给我家主子提鞋都不配！也不知道当年白玉城之战时是谁夹着尾巴灰溜溜如丧家之犬，不过是公子的手下败将而已，要杀要剐，给小爷快点儿，哪来这么多废话，婆婆妈妈的跟个娘们儿一样！”

“你！”布彣身边的侍从拔刀而出，直指倪敏，“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再敢对首领出言不敬，信不信老子废了你！”

倪敏没有回话，只丢给对方一个轻蔑的眼神。

打从踏上漠北的领地时，他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如今不过是受些皮肉之苦罢了，总能为倪疾和公子他们争取些时间，只可惜，那些弟兄们的仇，他报不了了。

布彣神色未变，仿佛那些话语不是对他说的一样，“你想激怒我，杀了你，求个痛快？嘁，我只问，裴昭这个时候来漠北，是做什么？”

见倪敏没有张口的意思，布彣又笑道，“你不说本将也知道，只是你家主子怕是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料到，他苦苦追寻的的天狼花，就在本将的手中。啧啧，本将着实看不出，裴昭竟还是个情种，不过一个女人而已，竟能让他豁出命来，佩服，佩服！”

倪敏这才担忧起来，布彣的手段，他太清楚了。

即使他手中没有天狼花，怕是以公子对明越郡君的心意，也要来这龙潭虎穴闯上一遭。

可是以他们现在的力量，怎么能对抗坐拥八万大军的布彣？

“你要做什么？”

看着脚下的人终于失了分寸，布彣满意地笑道，“你猜本将想要做什么？当年在上林山，若不是那个贱人多事，本将怎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如今裴昭偏偏要为那个贱人寻得天狼花续命，你说本将怎么能咽得下那口气？”

倪敏泛红的眼眶死死盯着布彣，“不许你辱骂明越郡君！布彣，你是怕了吧！怕你自己连个女人都不如，我看，你们漠北的男人，才是一群怕女人的怂货！啊……”

话未说完，就被旁边守着的那两人狠狠地踩在身上，“咔嚓”一声脆响，腿骨应声而断。

布彣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本将听着心烦，将人丢到羊圈中去，若能撑到他的主子过来，也算是他命大。”

随后，又吩咐副将，“传令下去，就说有人私闯我军营帐，意欲盗取天狼花，已被生擒，七日后当众处以极刑！”

他就不信了，裴昭还能一辈子龟缩不出？

这日，舒茗嫣依旧陪着杨芊芊下棋，坤元宫的人突然来传话，“明越郡君，皇后娘娘想见您。”

舒茗嫣疑惑道，“可说了是何事？”

“近几日皇后娘娘睡的不甚安稳，想传明越郡君过去说说闲话解解闷儿，您也知道，自打长平公主远嫁蒙北后，皇后娘娘平日里也就跟您能多说几句。”

舒茗嫣看向杨芊芊，杨芊芊道，“既是皇后娘娘要你作陪，你快去吧，我正好也乏了，去榻上歇会儿。”

舒茗嫣扶着她上了床榻，这才对来人道，“我们走吧，皇后娘娘该等急了。”

到了坤元宫后，照例行了礼。

落座后，舒茗嫣瞧着杨皇后的精神果然不济，只是比起前些日子，已经好多了。

只是今日，她总觉得杨皇后看她的目光和往日不同，像是带着些挑剔。

自己这几日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丽才人那里可还安好？若有缺的……罢了，本宫现在也没精力操心这些了。”

是在说落霞宫夺权一事吗？

舒茗嫣低眉回道，“回皇后娘娘，丽才人一切安好。承蒙皇后娘娘顾惠，丽才人才能有今天。”

杨皇后像是没有听出舒茗嫣口中的言外之意一样，仍轻笑道，“也难为你们还记得，不枉本宫的一番心意。听说，近些日子，淑妃见你很是频繁，不知你们都聊些什么，说出来也叫本宫开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