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快，Andres，还要多久。”

“11分钟。”

应该赶得上……彼得心里盘算着，脚下又加了两分力气。

高高低低的楼宇呼啸着滑向身后，彼得穿行在长空之上。

希望不会太晚……他默念着。

……

老狼仍在奋战。

一把斩开了面前凝聚的烟气，数条藤蔓立刻扑面而来！

老狼睁大眼睛。

发红的视野伴随着心脏的搏动一鼓一鼓。他看到一阵闪动的影子朝他扑来。

本能地抬起双臂挡住面部。

“啪！”

荆棘之鞭狠狠地抽在他的身上，瞬间缠绕住他的手臂，随即开始收紧。棘刺缓缓伴随着收紧的藤蔓拨开深灰色的狼毛，扎在老狼的皮肉上。

老狼立刻清晰地感受到疼痛，以及双臂被勒住、难以动弹的束缚感。他的喉中猛然发出低沉的震动，他彻底被惹恼了。

荆棘之鞭越发猛烈地进攻，它们从浓雾的四面八方伸来，缠上老狼的双腿，将粗糙的皮肉抽打出血痕，死死地勒住老狼。

双臂缠上了藤蔓……嗯……有人正在打我……他妈的……撕碎它……

猩红的视线随着狂跳不止的心脏一阵阵地扭曲，老狼的眼中流出的却还是郁蓝色的光芒。

伴随着一声被拉长的嗥叫，老狼又把缠在双手上的藤蔓在双臂上绕了一圈，然后牢牢抓住那些柔韧的东西。紧接着，属于野兽的巨力拔地而起，老狼反而用借助着那些缠绕在他身上的荆棘固定住双脚，将缠住手臂的藤蔓向后猛然拉去！

“……什么！”

被荆棘裹挟的那个扭曲骑士瞬间感受到了一股巨力将他拉向前方，他胸前的那个胚胎也似乎感受到了威胁——来自上位异想体力量的威胁。

于是荆棘自地面破土而出，死死拽住了那件荆棘战衣，试图对抗这种力量。

老狼还在增大手臂的力量。

那些荆棘已经深深地嵌入他的皮毛，勒出了道道血痕，但他不在乎，他继续用力。伴随着愈加愤怒的低吼，那些荆棘刺入了表皮，刺痛着他的血肉，这却令他难以控制自己。

猩红从他的视野边缘继续蔓延，他感到有些喘不上气。

吼……

……妈的……这群狗崽子……

就在两方僵持、那名扭曲骑士即将支持不住之际，浓雾突然更加浓厚，紧接着一个巨大的、由烟雾凝聚而成的诡异脸庞就从烟气中突然浮现——

它的五官扭曲而萎缩，而张开的那个深渊般的巨口却占满了整个脸庞，而这个深不见底的口腔中七歪八扭地长着各式各样的獠牙和臼齿，令人作呕的翻腾着不知名的物质……

而老狼四肢受阻！那张巨口就要将他一口吞入！

“吼！——”

愤怒的吼声响彻云霄，如同一只受伤的老年巨兽正在扞卫自己的领地那般——义无反顾，愤怒暴躁，令人毛骨悚然。嘹亮的吼声中，你能够听到咆哮的愤怒与恨意，它们汹涌而来，如同势不可挡的洪水，给予你最后的警戒！

但这似乎也是强弩之末。

强烈的震动和咆哮如同狂风般瞬间摧毁了这张扭曲的大脸，它再度化作了烟气，钻入老狼的口鼻，慢慢钝化着老狼的感官。周身逐渐麻木，就连四肢的禁锢似乎也不那么疼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头昏脑胀的感觉。

太阳穴一鼓一鼓地跳动着，他的视野跟着模糊起来。

象征着力量和疯狂的猩红色，开始从视野中消退。

……王八羔子……

呼……

糟糕……这烟气……有毒……

老狼终于开始察觉到，自己早就深陷困境，已经无法挽回了。

藤蔓紧紧地缠绕着，受缚之下的愤怒却不能给出相应挣脱的力量。

他感到四肢正在失去知觉，这是相当可怕的一件事。

眼前的猩红彻底消逝，取而代之的确实愈加模糊的视线。

眼睛已经丧失聚焦能力了么……

“……呼……解决……干掉他？……”耳边的声音开始混杂起来，只是在一片残响中激起断断续续的涟漪。

终于，在视线中只剩下一片氤氲、如同一只没洗干净的调色盘般混沌之后，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他的一生。

“走马灯……么……”

他看到一个个曾经的自己。他看到那些欢快的、悲伤的、精彩的、无聊的……过往。

他看到同伴们正在向他挥手告别。但他突然叫不出他们的名字，就如同他不认识他们了一样。这令人非常痛苦，他苦苦思索着，思索着，直到他的记忆彻底拒绝了他。

他伸出手去。

但是只是碎片……画面化作了碎片，从他的指缝中流走。

那……这就是最后的最后了。他闭上了眼，感受着最后的存在。

他的精神开始恍惚，眼前出现了少许幻觉……

好冷……冷……冰冷的液体包裹着他。

在弥留之际，他听到了什么。

“你累了。”

那是一个空灵的、熟悉的女声，轻声呼喊着他。

那是传说中的觉醒之声么？……想必不是。因为那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太熟悉了。

那是……他失去的爱恋。

“圣言……是你么……”

无边无际的疲惫淹没了他的愤恨，老狼轻轻睁眼。他仿佛漂浮在那片漆黑的生死之海上。海的那边便是彼岸。他在远处的海岸线上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向他招手。

……哦，我要死了么？……

身后突然传来了阵阵暖意。一个柔软的触感贴上了他的后背，纤细洁净的双臂搂住了他伤痕累累的胸膛，使他感受到少许慰藉。那个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的身后。

“啊……圣言……你来接我了么……”老狼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临别之际的最后温馨。

“是啊……我来接你了……我们走吧……那里有漂亮的棕榈树，美丽的阳光，暖洋洋的沙滩……和最终的宁静……”

甜蜜的……死亡。

在生命的终末，他开始变得平静，那些强烈的情感逐渐消退下去，狂躁的气息不再，没有东西再能留住他迈向彼岸的脚步了。

那个女孩儿牵着她的手，靠着他的身子来给予他必要的温暖，引导着他……一步步走向最后。

水越来越浅。本来老狼只能露出脑袋，随后露出了肩膀，走到了刚刚及腰之处，随后只能没过膝盖……现在，这些黑色的水刚刚够到他的脚踝。

彼岸近在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