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启先生。”

彼得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门口。他面色平静，衣着寻常，从他身上半点也感受不到方才圣洁的气场。

“……请进，彼得先生——我想，我们彼此都有很多事情想要了解。”许启只是翘起二郎腿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中，不断翻阅细读着那本新拿到手的书籍，头也不抬地说道。

落座于办公桌前，彼得与许启保持了短暂的沉默。

两人彼此保有的疑惑实在不少，以至于两人都没能在第一时间组织好语言开口询问。

良久，彼得终于率先打破了沉寂，问出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

“……你能看懂那上面的符号？”

“看不懂。”许启直截了当地抬头回答道，随手合上书籍，“我只是在感受这些东西的气息罢了。”

“……”彼得细嗅了一下，这本书周围果真弥漫着一种之前在废墟中所感受到的神秘与深邃。

“那么……在您正式发问之前，我可否先问一个问题？”许启稍稍正坐，显然是准备好开始这次谈话了。

“当然。”

许启顿了一顿，将双手放到了桌子上，面色一肃：“彼得先生，之前那名手持法杖的白袍法师，是您本人吗？”

“……是。”

“那我们之前观测到的那位使用黑色大剑的黑甲骑士，是您本人吗？”

“是的。”

听到此处，许启微微眯了眯眼：“您能解释一下吗？关于这两身拥有这般力量的装备——如果我没看错，您甚至还拥有那根曾经轰动过高层圈、甚至现在还小道消息四起的废墟遗物：摩西之杖。我只能想象这些力量来自于废墟。”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需要你以辰星科技背后的那些秘密作为交换。”

“您这是在向我发问？”许启挑了一下眉毛。

“没错。”

“我可以接受。”许启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道，显然他对这个问题早有预料，“请讲讲您的力量吧。毕竟在这等力量下，辰星科技显然没有足够的能力和准备同您敌对，您无需担心我们会反悔，答应给Egoist团的援助和报酬一份都不会少。”

“好，呃……你知道，神备吗？”

“听说过。我听闻在绝境之中，某些幸运儿能够获得一份奇异的力量帮助自己脱困，或者拥有了某些存在于概念之中的空间或技术等。”许启点了点头，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如你所见，这两套装备都是我的神备。”

“但我从未听闻过神备能有如此夸张的力量。”许启显然还不太相信，“并且，我从未听闻过一个人可以同时持有两套神备。”

“这其中的缘由非常复杂……你就当我是比较特殊的一个神备持有者吧。”彼得耸了耸肩。关于这个东西确实说来话长。

“好吧……看来我不便多问。那么轮到您了，彼得先生都想知道些什么？”

许启一摊手，摆出一副知无不答的坦诚样子。

“既然如此……首先是，许启先生，为什么非得等晚上开工？刚才那些怪物可不是开玩笑的。”彼得率先问道。

“……因为这本书，只有在星光达到最盛、并通过特殊手段排布那些星光时才会显现。为了取到那本书，我不得不这么做。”

“但您一开始说的是白天作业。”彼得指出了许启所说的一个漏洞。

“的确如此。我本来想着白天搬运雕塑，第二天晚上前去拿回书籍的，可是从不正常的发条群中，我感受到了它们所带的异样气息——那些气息属于我们的目标地，却并不正常。由此我推断，我们的目标地中，隐藏着不小的威胁。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为了尽快离开那里，我们必须加快作业，以至于被迫提前开工。”

“……可以接受的理由。”彼得点了点头，摸了摸下巴，随即抛出了一个更加犀利的问题，“所以，辰星科技为什么如此迫切地需要这本书？连你这种级别的人物都亲临现场。”

“……”

许启没有立刻开口，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终于是绕不开这个问题啊。彼得先生，我需要先提醒您，这个问题非常复杂，我可以简略地告诉您一些粗略的信息，不过更多的事情，还是请您来我们公司本部亲眼目睹吧——您正好之前答应我，要去一趟我们那里配合一下我们的体检，对吧？”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彼得扁了扁嘴，但也只能无奈点了点头：“先讲我能理解的吧——比如，你们公司真正的技术，肯定不是表面上这些东西这么简单，对吧。”

许启怔了一下。他没想到彼得居然有这种方面的经验。

“……彼得先生，您比我预想中要老练。”

“不过是了解过一些其他的技术罢了。从这次的行为上来看，我相信辰星科技也是如此。”

许启微微一笑，也不否认：“您也可以这么认为。接下来的内容涉及商业机密，还请您不要外传。”

“知道。”

“好。我需要告诉您的是，辰星科技的核心技术非常依赖于废墟中的某些特殊物品——最常见的如那些雕塑。经过研究，我们已经触及到某些来自废墟的超越认知之物。借助一些特定方法，我们能利用这些来自废墟的东西产出特殊的物质载体——这些东西，我们对外宣称为一种特殊的金属材料。”

说着，许启随手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个做工精细的金属十字架装饰品，他的身上似乎有不少这种小玩意儿。

彼得顺手接过，掂量了一下，有轻轻抚摸两下，感觉和普通的不锈钢制品区别不大，但很快，他便发现了端倪：

这块金属似乎试图在概念上和彼得同化，或者说达成一种共鸣。

彼得暂时刻意地回避了一下这种行为，防止自己真的和这种金属达成共鸣。他不确定这是否有害。

“彼得先生，您是否听说过这样一个理论：都市中的人们身上，都背负着相当程度的‘罪孽’。这种合金经过我们的研究和加工，能够与人的灵魂一类事物产生共鸣，从而吸收人身上的罪孽、并将之贮存于其中。这可以减轻人们的负罪感、平复那些不好的经历所带来的心理阴影，某种程度上，可以给人带来特别的快乐——对特定情感的暂时性淡化和忘却。”

许启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就仿佛在向彼得推销自己的产品一样。

“……那有什么害处吗？”

“从理论上而言，没有。”许启微微一笑，“只不过，可能会间接鼓励一些人狠下心去面对一些他们原本不愿意面对的事物、做一些害怕做的事吧——不过都市之中，就算失去了心理因素的约束，也只能算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彼得稍加思索，便理解了这含蓄的语言所表达的是何种意思：

如果一个人不再有负罪感，那他做起事来，便再也不会被自己的心理所约束。

那么他所作的事情，也将不再设有下限。

“……那么，这些罪孽最终会怎样？就此消失吗？”

“不，当然不会，彼得先生——电池充满了电之后，才是使用的开始啊。”

许启面带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