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非鱼虽然没有受伤，可暂时也没办法离开肃州府衙，姚大人让人在府衙的后宅收拾了两间屋子出来，让湛非鱼暂时住下。

“小姐，这是大人让老奴送过来的，若是缺什么小姐尽管开口。”说话的婆子带着几个丫鬟动作麻利的把炭盆连同茶具一类的都送了过来。

这屋子本来是府衙用来招待因公而来的外地官员，东西也都是一应俱全，和客栈的上房没什么不同，只是终究比不得何暖给湛非鱼布置出来的房间，好在暂时休息两日也没什么问题。

何生检查了一下送来的东西，确定没有什么问题，这才倒了热水送过来，“姚大人这是以防万一。”

就褚佥事这不管不顾的疯狂行事，姚大人会担心也正常，今日他若是回来再迟上一时半刻，这府衙都要被褚佥事一把火给烧了。

温热的茶杯暖着手，湛非鱼把刚刚的事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阿生，你说褚佥事行事是真的肆无忌惮还有另有它意？”

何生一怔，他虽出身禁龙卫，可平日里也只是保护湛非鱼的安全，顺带和禁龙卫那边联系，交换情报，至于动脑子的事，何生的确不擅长，这会被湛非鱼问懵了，“小姐是说褚佥事是故意的？”

湛非鱼点点头，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陇右道的兵权回到了杨家手中，庞同知虽说和宫中有联系，但他即便升任了肃州知府，也只是个四品官而已，陇右道的大权还是在姚大人手里，他亦是圣上的心腹。”

所以不管是哪位皇子想要插手陇右道的事，那几乎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性，兵权也好，政务也罢，他们想伸手也伸不进来。

“所以褚佥事差一点杀了赵同知他们，甚至还干出火烧府衙的事。”何生这会是听明白了，若是如此倒也解释的通，否则褚佥事就算为了巴结二皇子和闵妃，行事也不至于这般张狂。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湛非鱼低头喝着温热的茶水，娇俏的脸上却有嘲讽的冷意快速闪过，“褚佥事既然敢算计姚大人，阿生，一会你去找姚大人，钱世鹏死了，阿暖也该回来了。”

“是。”何生立刻应下。

何暖不在的这几日，湛非鱼这边有诸多不方便。

……

另一边，姚大人让郑大人去安抚一下受伤的赵同知等人，自己则回了书房。

“大人。”肖子白从书房里迎了出来，示意弟弟去灶房弄些吃食过来，自己则跟随姚大人进了书房。

“之前的事你详细的给本官说一遍。”眉宇里透着疲惫，姚大人此前虽然和郑大人离开了，却把肖子白留了下来，所以白日的冲突他必定是一清二楚。

肖子白立刻把湛非鱼乘坐马车来府衙，却被褚佥事派人带上公堂开始说了起来。

等肖子白说完后，姚大人凝眉沉思了许久，书房里一片安静，直到肖子墨拎着食盒过来了，姚大人这才问道：“也就是说褚佥事是真的打算对湛非鱼下杀手？”

“是，属下当时看的清楚，褚佥事这边久攻不下，便丧心病狂的对赵同知他们出手，以此来牵制湛姑娘，若不是顾虑到赵同知他们的安危，湛姑娘不会退守到府衙大堂内。”肖子白一直藏匿在暗处，当时他都震惊了，赵同知他们可都是朝廷命官，但看褚佥事那疯狂的模样，是真的打算火烧府衙。

“大人，褚佥事是疯了吗？别说二皇子如今只是在吏部，即便是二皇子被立为储君，可顾学士乃是内阁大学士，天下文人之首，出身南陵顾氏，再者湛非鱼手里还有禁龙卫令牌，她若有个三长两短，褚佥事十条命都不给赔的。”

也不怪肖子墨这般震惊，他年幼时跟在姚大人身边，也有人教导读书识字，如今虽说是个小厮，但见识和眼界比起一般寒门子弟也要强三分。

……姚大人不屑的冷嗤一声，“虽然不知宫里许了褚佥事什么好处，但他不过是个随时可以被废弃的旗子罢了，宫里要对付的是本官，湛非鱼不过是个添头。”

“什么？”肖子白和肖子墨兄弟俩同时震惊的开口，这事最后却是要算计到大人身上？

姚大人不由笑了起来，对着兄弟俩解释道：“本官那是陇右道布政使，光天化日之下肃州府官员被杀，府衙被烧，即便褚佥事是罪魁祸首，一个失察的罪名扣下来，本官即便没有牢狱之灾，估计也会被圣上贬到不毛之地当个芝麻小官。”

一旦姚大人犯事了，这陇右道布政使的位置就空出来了，若是操作得当的话，这新上任的布政司说不定就是某个皇子的人，这一步棋走的不算精妙，但够用就好。

“无耻至极！”肖子墨本就是个急性子，这会更是怒不可遏的骂了起来，谁让对方算计的是他的救命恩人，更何况姚大人为官多年，的确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至于褚佥事，就如同姚大人所言不过是个棋子而已，起了作用就可以丢弃了，到时候褚佥事被人一灭口，这事就没办法继续查下去了。

气归气，可肖子墨没忘记姚大人中午只吃了个半个饼子，“这鱼面还热着，大人先吃点垫垫。”

拿起筷子，姚大人看着色香味俱全的鱼面不由道：“一会吩咐下去，让下面的人别怠慢了湛姑娘。”

“我这就去交待一声。”肖子墨这会对湛非鱼是满满的好感，若不是她阻止了褚佥事滥杀无辜，大人这会估计都没心情吃面了。

看着急匆匆离开的肖子墨，姚大人摇摇头，“子白，你认为湛非鱼今日是看穿了褚佥事的用意还是本性善良？”

“湛姑娘当日敢带着随从从三千蛮夷大军里突围而出，去凹子口营救杨小公子，其心性坚定必定不是普通姑娘家可以相比的。”肖子白回想起白日府衙前的一幕，“当时混乱里，孙百户贪图湛姑娘身上的首饰，却被湛姑娘一剑废掉了双眼。”

所以在肖子白眼里湛非鱼必定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只不过她对赵同知等人施以援手，至少也不是褚佥事那般草菅人命的禽兽。

“她那丫鬟还关在大牢里，不管如何这个人情本官是欠下了，子白你一会过去找赵同知，既然原告钱世鹏已死，那丫鬟也该释放了。”姚大人同样是孤臣，但他和顾学士并没有什么来往，也没有交情。

在褚佥事出手之前，姚大人本来的打算是不偏不倚、两不相帮，否则今日他也不会出城，只要肃州的水被搅浑了，那些人才会浮出水面。

可惜啊，如今，姚大人不得不靠向顾学士这边，宫中的皇子既然敢算计到了头上，姚大人眼中有冷光快速闪过，圣上逐渐老去，皇子一个个都大了，再想当一个孤臣只怕没那么容易了。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不等何生去找姚大人，何暖已经被放回来了，这让湛非鱼不由笑了起来，“回来便好，阿暖，你的行礼还在客栈，不如先回去洗漱一番再过来。”

“是。”何暖应下，又打量了一番这府衙的客房，打算一会把湛非鱼常用的东西一道带过来，“小姐，我们需要在这里待多久？”

若是时间短也就罢了，若是时间长，何暖打算把所有的行礼都带来，有丧心病狂的褚佥事在外面，住在府衙被客栈更加安全。

湛非鱼估计钱世鹏的案子要查一段时间，十天之内是被指望离开了，想到此，湛非鱼抬头看向何生道：“查一查桂草是怎么到了钱世鹏手中，必定有府衙的捕快当内应。”

庞同知被关入狱后，赵同知立刻派人把庞府团团围住了，而且暗中除了禁龙卫的人，还有其他势力都在盯着庞府，即便身手再厉害也不可能避开多方的视线潜入到庞府，所以这桂草只可能府衙的人借着看守庞府的机会带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