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金九爷包括藏匿在人群里的其他人并不在意姚蓁意的死活，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袁知府身上，更确切来说是他手中染血的名册上。

“先把人送去医馆。”袁知府目光晦暗的看了一眼名册，随后命令捕快先把姚蓁意三人抬去医馆医治，至于其他人……

赵捕头把手从尸体的脖颈处挪开，也不在意手上沾染的血迹，向着袁知府回禀道：“大人, 这六人都已经断气了。”

至于赵捕头刚刚检查的这一具，他们赶来时这人还有气，可惜刚刚撤走的人存心不留活口，离开时对着这人补了一刀，伤口就在胸口处。

既然是各方势力派来的死士，没有活口也在袁知府的意料之中，“把尸体都抬回衙门，把马也一并带回去让吴仵作检查。”

“是。”赵捕头应下，立刻指挥着手下把尸体还有口吐白沫的骏马都送回衙门, 其实赵捕头也知晓查是查不出什么线索的，大人不过是按章行事而已。

另一边身着官袍的邱同知带着两个小吏快步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忙碌的现场，随后对着袁知府行了一礼，“大人，刚刚的惊马并没有造成死亡，只有几个来不及避让的路人摔伤了，已经让他们去就近的医馆看伤了。”

“邱大人你带人统计一下，此次惊马带来的所有损失都由袁府支出。”袁知府沉声开口，凝重的表情终于舒缓了几分。

暗中策划的人若是再狠一点，一旦有百姓死在惊马之中, 而马车里坐的是袁府的二少夫人，袁知府虽说不至于罢官，但免不了会被朝廷申饬。

“大人，金九爷来了。”一直跟随在袁知府身旁的方旭低声提醒了一句，右手下意识的落在剑柄上。

转身看向带着仆从站在茶楼门口的金九爷, 袁知府面色微沉，将手中名册递给了方旭，“一会若是发生意外，你带着名册先走。”

“是。”方旭把名册小心翼翼的收到怀中，身为袁知府的心腹，他自然知晓这名册的重要性，这些人既然敢对二少夫人下杀手，同样也敢对大人出手。

款步走了过来，金九爷毕恭毕敬的对着袁知府行礼，“刚刚草民在楼上喝茶，才知晓大人府上的马车失控了。”

金九爷看了看狼藉一片的街市，六具尸体已经被捕快抬走了，地上还残留着殷红的血迹，街市两旁的小摊子也被撞翻了不少，吃食货物散落了一点，又被惊慌的路人踩踏着，不少小摊主这会哭丧着脸在收拾。

“既然碰到了金九也该尽绵薄之力。”金九爷收回目光，对着身旁的青年道：“你跟邱同知一起过去，每个摊主给五两的赔偿，在惊马里受伤的路人每人给一两的补偿。”

袁知府不得不承下这个人情, “多谢九爷慷慨。”

“袁大人客气了, 金九也是岷和府的一员, 正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金九爷连声笑道，又和袁知府客套了几句，这才告辞。

等人离开了，方旭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可听到四周百姓对金九爷的赞颂，又忍不住嘀咕：“金家人果真奸猾！”

上百两银子对普通百姓而言一辈子估计都赚不到，但对生意遍布陇右道的金家而言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据说金九爷喝的茶一壶就高达十两银子。

袁知府自然知道金九爷这是在收拢民心，这些年金家一贯如此，碰到天灾人祸不是捐米粮就是捐药，金家在各个州府的当家人也都会捐银子修桥铺路，所以金家的名声一贯不差。

“回衙门。”袁知府这一开口，方旭立刻又戒备起来，和赵捕头几人紧随在袁知府身后向着衙门方向走了去。

湛非鱼得到消息的时候，姚蓁意已经从医馆被送回了袁府，虽说断了一条腿，脸也伤了，可马车侧翻的时候她幸运的摔在了曹嬷嬷身上，这伤势并不算重。

至于曹嬷嬷就惨了，这会还人事不知的躺在医馆里。

湛非鱼放下笔，“瘫了？”

何暖点点头，“腰骨断了，再加上年纪大了，这辈子只能躺在床上。”

其实在惊马里能保下一条命已经是万幸，可曹嬷嬷只是个下人，平日里仗着姚蓁意这个二少夫人作威作福，如今瘫了，曹嬷嬷的下场可想而知。

“那些人估计也没想到小姐会把名册交给姚蓁意，他们仓促行事，再加上互相掣肘，名册这才落到袁知府手中。”何暖当时也没想到湛非鱼会把名册拿出来，所以不管真假，暗中那些人必定要行动，姚蓁意这才保下了一条命。

把水盆里倒上热水，伺候着湛非鱼洗了手，何暖继续道：“当时金九爷就在茶楼，只是他并没有让人去抢夺名册。”

擦了擦手，湛非鱼把布巾递还给何暖，“金九爷这是要算计袁知府。”

以金家在岷和府的实力，这名册除了在湛非鱼手里，金九爷不敢抢夺之外，即便名册在府衙，对金家而言也是囊中之物。

何暖不由笑了起来，看了一眼窗户外，“烫手山芋到了袁知府那里后，暗中盯着木香居的人已经撤去了九成，岷和府衙这几日必定不太平。”

本来这些人忌惮禁龙卫，忌惮顾学士，不敢上门抢夺只能派人死死的盯着湛非鱼的一举一动。

如今名册落在袁知府手里，对他们而言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去府衙抢夺又如何？总比招惹湛非鱼这小杀神强多了。

“阿暖，你说我把这名册默出来，然后暗中叫卖，一本卖个五万两如何？”湛非鱼此话一出，正倒茶的何暖手一抖，茶水顺着桌子流淌下来。

快速的把桌上的水渍擦干净，何暖看着眯着眼笑的满脸“贪婪”的湛非鱼，估计只有七爷能制得住胆大包天小姐。

可一想到自家七爷对小姐的纵容，那真的是小姐要杀人，七爷就递刀子，何暖莫名的感觉头痛。

……

三日后，殷无衍回到了岷和府，而同时到达岷和府的还有湛非鱼的“老熟人”。

布政司姚大人，指挥司谢指挥使，按察司郑大人，陇右道三司的三位大人继肃州府之后又在岷和府同时出现。

“所以这把火是你放的？”站在人群之外，殷无衍看向身旁娇俏软糯的小姑娘，明明看着是无比乖巧的模样，可干出来的事让人一言难尽。

“我只能算是推波助澜。”湛非鱼立刻表明清白，真的算起来，暗中那些人才是主谋，自己最多算是从犯而已。

看着一片废墟的岷和府衙，殷无衍忍不住开口：“日后去了京城，切不可如此行事。”

祸害了岷和府衙也就罢了，殷无衍还能兜得住，可这胆大包天的小姑娘若是祸祸了皇宫，殷无衍纵然有通天的本事也扛不住，再加一个顾学士也不行。

同样在外忙碌并不知晓原因的何生看了看不远处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低声问着身边的何暖，“小姐为什么要炸掉府衙？”

自己能说小姐是为了敛财赚银子吗？何暖沉默着，可想到那火药带来的爆炸力，也忍不住的心惊。

三日前袁知府带回了名册，之后当着府衙大大小小的官吏的面把名册直接放到了木盒里，之后上了锁。

袁知府把盒子用绳索绑住吊在院中的水井里，再用青石板压住了井口，里三层外三层的捕快站成一圈就这么守着。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即便有人守着，可对那些高手而言在重重包围之下抢走木盒也不是难事，等天一黑就能行动。

可谁能想到，等天还没有黑透，十个铁匠被带回了府衙，之后以水井为中心，铁匠当场在水井外做了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铁栏杆直接焊死，连个门都没有留。

之后为了万无一失，四根铁链子锁在了铁笼子的四个面，然后把铁链子钉死在地面，再用重达数百斤的石块压住。

任何人想要拿到木盒里的名册，只能把铁笼子切开或者挪开，可铁笼子就重达几百斤，单凭个人是挪不开的，至少得十来个大汉同时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