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佝偻的身影越走越近，黑鸟摸出手机给石秀打了个电话。

“喂，小仙女儿你到底在哪儿啊？我特么都绕了一大圈儿了，死活找不到啊，你就不能给我发一个位置吗？”黑鸟装作没看到走近的老狗，用怀疑的语气说道：“你该不会是耍我呢吧？我可是冒着风险翘班出来的。”

没等黑鸟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对方的兜帽阴影下的那张脸，到底是不是老狗，那个人突然冲上来推了黑鸟一把，力气大的让黑鸟连站都站不稳，踉跄着后退了好几部，手机也掉在地上。

紧接着，没等到黑鸟稳住重心，那个人已经欺身扑了上来，一手捂着黑鸟的口鼻，同时一把冰凉的匕首，悄无声息地抵在了黑鸟的咽喉上。

一瞬间，黑鸟就放弃了抵抗，举起两手，惊恐地看着对方。

他终于看清楚了，兜帽衫下的那张猥琐的老脸，正是老狗。只是他没想到，资料上写的这老家伙明明已经五十岁了，怎么力气还这么大？刚才推他的那一下，力气大的他连站都站不稳——就算他再宅，再缺乏锻炼，也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啊。

“不许出声！我问一句你立马就答一句，敢迟疑一下，或者喊一声，老子立马隔断你的气管，明白了就眨眼。”老狗低声嘶哑的嗓音低低地说道。

黑鸟拼命地眨眼。

这老家伙太狠了，黑鸟毫不怀疑，要是他不照做，这老家伙肯定会立刻干掉自己，然后连夜转移——当然他也就白死了。

一时间，黑鸟的心脏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

老狗两眼紧盯着黑鸟，见他被吓坏了，才满意地慢慢松开捂着黑鸟口鼻的手，但是顶着黑鸟咽喉的匕首，却丝毫没有放松，依旧死死地顶着黑鸟的咽喉。

“你在哪上班？”老狗一脸凶狠地问道。

“大哥，我在丰收村上班。”黑鸟战战兢兢地说道，他怕嘴巴幅度大了，会被匕首割破咽喉，嘴巴都不敢张大，说话含糊的几乎听不清。

“丰收村？这是花山，你不在村儿里待着，怎么跑这来了？”老狗稍稍将匕首放松了一点点，继续问道。

“大哥！是丰收村大酒店啊，我老板是葛志彪，他死了，现在执律者天天查，新老板还不知道是谁呢，现在也不营业，也不发钱，也不让走，我们穷打工的也没几个钱，大哥您要不嫌弃的话，我这兜里还有五百，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了，本想着今晚泡妞用的。”黑鸟说着都快哭出来了，可怜兮兮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带假装的。

老狗闻言，顿时微微一怔，忽然有点儿哭笑不得……他还以为黑鸟是跟踪他的呢，没想到人家反而以为他是拦路打劫的。

事实上，黑鸟也的确是跟踪他的，只不过黑鸟完美的本色演出，外加一番毫无破绽的大实话，直接把老江湖都给糊弄了，老狗问了几句关于葛志彪的事儿，黑鸟对答如流，一点儿磕绊也没有。

老狗顿时疑虑尽去，这段儿时间禾城的确不太平，短短的时间里，发生了那么多大事，整个禾城的执律者都像疯了一样……你要是早上起晚了，在大街上狂奔赶公交，说不定公交车站还没到呢，就被一群巡警给摁在地上摩擦，非要你出示身份证、居住证明，还得要公司来人拿着盖着公章的正式文书，外加你租住地方的房东带着身份证、户口本和街道证明，两个一起才能领你出去，不然你就在看守所蹲着吧，什么48小时不48小时的，全禾城的执律者都红了眼了，谁特么理你这个？敢扎刺儿先削你一顿。

连买菜大妈闯个红灯过个马路，都要被交通执律者拦下来，强硬地要求出示身份证户口本街道证明，不然就扣人……你要说你心脏病犯了，没关系，我帮你叫急救车啊，不过抢救费你要自理，你不给钱执律者会找你孩子的。

最近一段时间，全禾城的市民都小心翼翼，连以前遛狗不栓绳子的，现在都乖乖给狗戴上口罩，轻易不敢带出门了，连叫都不行，生怕发疯的执律者上来砸门，把全家都翻一遍说要找什么通缉犯。

现在这段时间，你投诉还是发微博都不好使，反倒让执律者关注到你，然后把你N年前随意吐痰的录像给翻出来，扣你48小时外加罚款。

谁气股底下都不太干净，所以面对已经集体失去理智的执律者，禾城市民们理智地保持了克制情绪，不给自己找麻烦。

在这样的背景下，像黑鸟这样给金券交易场所老大打工，又死了老大的，日子真心不好过，偷偷出来泡个妞放松一下，老狗太理解了……因为他也刚刚跑了大老远去泡了个妞。

老狗松开了匕首，说道：“兄弟，你黑客技术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接个私活？”

黑鸟战战兢兢地说道：“大哥，我要不接，你会杀了我不？”

这孩子，真实诚……头次见到有人问这么傻的问题……肯定捅死你啊！

黑鸟顿时又哭了：“好吧，那我干了，大哥你随便给点儿就行。”

老狗瞅了瞅地上的手机，说道：“把你手机给我看看，你像泡的妞是什么样的？你小子别哄我，没给你照片你肯定不会冒险跑出来。”

黑鸟只好哭丧着脸，把石秀的照片给老狗看。

老狗顿时看的两眼放光……尼玛，这才是女人啊！

对比一下，自己泡的妞那简直都不配叫女人！扎心了，同样都是自带作案工具的男人，凭啥我就泡不到这样的极品女神？

老狗郁闷的捶胸顿足，忽然对黑鸟说道：“走，带我一起去找你的妞，咱哥俩一起。”

黑鸟：……你说啥？妈蛋，你再说一遍试试？

老狗一瞪眼，匕首顶着黑鸟的脖子，说道：“老子要和你一起，怎么地？不同意？”

黑鸟给气的，两眼一闭：“你杀了我算了！”

老狗呆了呆，顿时哈哈一笑，收起匕首说道：“好了，我信了你了，你肯定不是来跟踪我的，不然你就该带我去了……别紧张了，刚才考验你的，走了，哥带你发财去，这一票生意至少分给你五十万，怎么样？”

黑鸟一脸鄙夷，考验？尼玛，骗谁呢？刚才你的作案工具都特么要顶破裤子了，大家都是男人，你还想蒙我？

老狗哭笑不得地举手发誓：“你小子还真护食，你说你有了钱，什么女人没有？我一把老骨头了，犯得着非要抢合作伙伴的女人？天底下又不是只有她一个美女？”

黑鸟歪着脑袋一想，也对哈。

老狗亲昵地搂着黑鸟往前走，嘴里一边说道：“走走走，为了让你放心，我就不跟你去泡妞了，你先跟我来，咱俩先把买卖给干了，这才是正事儿，等分了钱，你泡你的妞，我泡我的妞，行了吧？”

“那就好，钱你随便给，别动我的女人就行。”黑鸟这才松了一口气，亦步亦趋地跟着老狗走。

刚到前面的路口，老狗突然僵住了，一动不动地站着。

黑鸟刚开始还有些诧异，但是马上他一扭头，就看到石秀站着墙角，手里的枪口正顶着老狗的太阳穴呢。

艾玛！得救了！

黑鸟顿时腿软地瘫坐在地上，可算放松下来了。

老狗这才意识到，妈蛋，他被骗了，这小子就是跟踪他来的……不过没等他骂人，一个金属的东西就从后面抵在他的脖子上，老狗最后一个意识，就是听到“啪啪啪”电弧击打的声音在密集的响。

两个手下在收拾老狗，堵嘴、捆手、装麻袋，石秀走到黑鸟面前，蹙着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你怎么会有我的照片？”

黑鸟讪讪地笑了笑：“我……不是个黑客嘛。”

石秀挑了挑眉，哎呀，技术不错啊，小看你了呢。

“以后不许动我手机，有些事不是你该知道的，会死人的。”石秀淡淡地说道。

“明白！明白！”黑鸟激灵了一下，一迭声地回答。

两个小时以后，林汉走完了过场，一个人离开了执律组，上了街角的一辆车，直奔陈潇家的安全屋。这边的便衣见识林汉来了，也没什么戒心，却不料林汉进屋以后，直接把电击器按在他的腰上。

石秀的两个手下，很快上楼来，将便衣捆好带走，一起上了楼下的大面包车。

陈潇最后一个出来，脸色有些苍白，林汉心中一动，拉住了陈潇的手，发觉她的小手冰冰凉的。

“要是不舒服的话，就算了吧？”林汉忍不住说道。

“不要，我能克服，这一关终究都是要过的。”陈潇垂下眼睑，轻声说道：“但是你以后不能嫌弃我手上有血腥，就不理我了。”

是不理我，不是不要我。

林汉暗暗松了口气，连说怎么会呢。

于是一行人上了车，直奔港口而去。一个多小时以后，这一行人上了一艘渔船，悄无声息地出了港。

渔港不是码头保税区，没有那么多规矩。

摇晃的船舱，单调的马达声，哗哗的水声，海水潮湿的腥味儿……便衣醒来以后，看到听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便衣猛地想要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被捆的结结实实，身边儿的几个人他倒都认识，陈潇一家和林汉，外加一个被捆的像个粽子似的猥琐老头儿。

便衣顿时脸色大变，他自然见过老狗的通缉照片，现在见到这一幕，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