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怯懦的阳光，依然躲在乌蒙蒙的云层后面，假装害羞的不肯示人。

叨扰的铃声响个不停，柯笑承受着酒精带来的后遗症，颇为难受的睁开了眼，翻腾了几下，却未能挣脱被窝的束缚。脑袋中的起床信号持续鸣笛，肢体上的软弱乏力亦更加突出，哪个都不肯放过他。

躺了会儿，猛然惊醒，急忙拿起手机看时间。提着的心放下，长舒一口气，瞪大眼睛盯着屋顶的天花板，躺尸般的出神。

放纵过后，日渐突出的小肚腩，随着轻柔的呼吸上下起伏。眯着眼拿手揉了几下，撑着身子坐起来，手指滑动间日常的叫醒服务就已送达。

懒惰蚀骨蔓延，用舒适禁锢肉体和精神，无声无息堪比慢性药剂，流淌进柯笑的血液里，腐蚀着他的乐观积极。连日来的东奔西走，压力与日俱增，疲惫感也随之而来，让他头一次产生了懈怠的情绪。

“叮，哥哥~早，么么哒！”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

负能量的侵蚀还需要甜蜜的吻来做抵御。

惠敏发过来的微信自定义动图，图片里可爱到爆的姑娘正是她自己。

隔屏飞吻，恰好吻进柯笑心坎那处柔软里。

“乖，我在门口等你！”

心态决定执行力。

套衣物的间隙秒回消息，刷牙洗脸过后才想起，电瓶车昨晚留在了公司里。跑步过去，恰到好处的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大口喘气。

“你忘了昨天没骑电瓶车回来吧！”心心相印，芳香帕纸。摊在惠敏的掌心，拭干他额头的汗渍，不同于她秀发的芬芳馥郁，顺着鼻尖钻入他的每个毛孔，纠缠成温柔的守候。

“那你为什么不提醒我？”搂佳人入怀，拂过她的发丝，柯笑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

“我不提醒你，那是因为不论怎样我都会等。我也相信，无论怎样你都会来。”惠敏仰着小脸儿，眼中数不尽的光亮，逐渐汇聚成柯笑的样子。

那背后，是她的影子。

有些话不必明了，该懂得自然会懂。

电瓶车飞驰的不仅是风景，还有邂逅的温情。

平凡的日子少了幕后加持，显得格外平淡无味。工作中的歇斯底里，终究还是不能轻易得到客户的安慰。不买单，才是正常现象。

若是不曾享受过巅峰，那么坠落云端的滋味也就不那么凌厉。

整个上午下来，妄想再开大单的惠敏，积极性完全被客户扑灭，昨天的好运始终没能再降临到她头上，让她倍感失望。无形的对比中，挫败感蓬勃而生。

“哥哥~你说我啥时间能再开个跟昨天一样大的单子？”午饭，终于再次变身铠甲勇士的柯笑，刚把手里的餐盘放下，尚未来得及动筷，旁边支棱着脑袋的惠敏，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有气无力的求安慰。

“乖，来，让我摸摸，是不是发烧了，咋净说胡话呢！”柯笑夹了块红烧肉塞进她嘴里，顺势调侃着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嗯......好吃！”嘴里的肉不能放过，浑沦吞枣的咽下去，看到男友这么不上道儿，一个白眼儿丢过去，梗着脖子怼他个地覆天翻，“你才有病呢，我想想不行啊！”

“行，行，你高兴就好！来，吃块肉压压火儿。”别人都是借酒消愁，柯笑这边是借肉消火。别说还挺管用，最起码身为小吃货的惠敏无法抵御这种诱惑。

“哼，当心我揍你！”叼着肉，举着拳头，示威男友，傲娇的相有个性。

“女侠乖乖，赶紧吃吧，等会还要上去休息呢！”侧脸摸头杀，柯笑最近迷上了这个动作，宠溺到天涯海角，令她眉开眼笑。

吃饱喝足休息够，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再次震颤整个楼层，格子间里的白领们，又开始在数据的海洋里遨游。

“张先生，你是有哪个地方不清楚吗？我们这款保障很多客户参加进来都很满意的，你要是错过了怪可惜的！所以......”

经过中午柯笑的反向鼓励，惠敏还真燃起了不服输的火焰，憋着股劲儿非得证明一下自己不可，所以下午跟客户沟通起来格外卖力。

“呵，都很满意！那我也不参加。你现在说的好听，到时候真的发生意外了，肯定又是另外一番说辞，这也不赔那也不赔，净坑人的玩意儿！”

做销售工作的，难免会碰到一些难缠的客户，这位张先生明显就属于这类奇葩。

惠敏激情澎湃的跟他说着，他也不时给予回应，问些跟保障有关的问题，听起来十分有意向，但提到让他加入进来，就开始找各种理由各种借口耍宝，说起来都是别人的不是。

“您要这样说的话那就算了，我也不勉强，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不打扰您了，请您先挂机！”

情系大单的惠敏，没有时间浪费在他身上，很利索的准备去寻找下个可能性。

“哎，着急什么，听你声音应该长得挺不错的，要不咱们见面谈吧，顺便吃个饭看个电影什么的，不也挺好的嘛！”

这位张先生可能也是闲极无聊，亦或者本身就是凡夫俗子一枚，惠敏真不在乎他了，他又开始刷起存在感来了。

“对不起，没兴趣，你找别人去吧！”

惠敏才懒得搭理他，语气冰冷的拒绝了。

“别呀，小妞儿，要不要出来开个房玩玩啊！”

有些人纯属给脸不要脸，在全程电话录音的情况下，照样猖狂至极，纯粹欠打。

“开你妹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逼样，真他娘的给你脸了！你敢叫老娘碰见你，腿给你打断！”

惠敏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拿着耳麦大声的咆哮着，将今日所积郁的戾气全部宣泄出来，可谓是震惊朝野。

“你敢骂我！我......你工号多少，老子非投诉你不可！”

嚣张的张先生明显熟知行业禁忌，辱骂客户如果被投诉到公司，业务员是要被罚款的，严重点儿的甚至要被开除。

所以他应该没少用这招来恐吓别的业务员，顺便对某些急于出业绩的女性业务员骚扰几句，大多也是敢怒不敢言，毕竟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只是这次他明显失算了，碰见惠敏这样暂时不缺业绩的硬茬子，分毫不让地给她怼回去，“我偏不告诉你，你算哪根葱啊！还投诉我，怕你不成，我在这儿等着，看你能那我怎么样？”

“好，你有种，等着吧！”气急败坏的张先生还真被噎住了，估计也没想到事情竟然闹大了，搞得没台阶可下，也只能气恼的挂了电话。

“哼，贱人！”惠敏耳麦往工位上一丢，满脸怒气的拿着水杯就出去了，剩下众人面面相觑片刻，又重新投入工作去了。

柯笑皱了皱眉头，从惠敏的反驳中大致能猜出，她应该是跟客户发生口角了。现在不方便出去安慰，只好拿出手机发了个微信过去，“乖，刚才怎么了？[别生气，爱你哦]”

正在卫生间独自愤懑的惠敏，裤子口袋震动两下，掏出手机一看，是他发来的短信，那个贱贱的真人动图比心，瞬间将她给逗乐了。

“哥哥~你真好！人家就是看不惯那种傻儿吧唧，还自以为是的傻客户！”九宫格手指纷飞，被男友治愈的惠敏，轻描淡写的回应着男友的关注。

“哎，我的小可怜啊，上天怎么这么不长眼呢！下次在遇见这种客户，你把电话记下来，看我下个‘呼死你’软件，不搞死他才怪！”

柯笑心中知晓，事情绝对没有惠敏说的这么简单。平常骄傲的女友此时不知承受了多少委屈，他能够做的不多，只能尽力来感同身受。

“嗯，嗯，我回去了，你小心别被纯姐抓咯！嘻嘻。”惠敏看到他秒回的消息，心里暖洋洋的。男友在身边的感觉真好，随时都能收到最贴心的关照。端着水杯，回了条语音过去，让他不再担心。

柯笑收到回复，摇头笑了笑，手机放好，点开数据拨通了电话。

“丫头，你过来！”惠敏刚回到工位，水杯都还没放下，就被纯姐叫了去，“刚才是怎么回事，客户打电话到公司投诉你了！二级投诉可是要罚钱的！”

张姓客户没想到能遇见硬茬子，惠敏也没想他真的说投诉就投诉了，一般不都是说说就完了，还来真的。更何况她连工号都没有报，怎么就知道是她呢！

“你是不是想着没报工号就不能投诉了？一般客户不知道，咱们的同行可都是一清二楚的，只要有通话记录，就可以查到通话人，更何况咱们这还有录音，你想跑都跑不了！说说吧，咋回事？”

纯姐再清楚不过她的想法了，年轻人不靠谱，就会逞一时之勇，真刀真枪实干上，妥妥地懵逼傻眼。

“他说话不中听，我就怼了他两句而已，就投诉了？真贱！要罚就罚吧，我认了！”提起这事儿惠敏就火大，好好的艰苦奋斗被打乱了不说，白费半天口舌还得倒贴钱，真是人倒霉了，喝口凉水都塞牙。

“屁，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你以为是二三十块啊，那可是罚五百，都够柯笑你俩吃好几顿大餐了，说扔就扔啊！败家姑娘，你先回位子上去，我先听听录音再说！”

领导做到这份上，纯姐也真是够可以了。要是换了旁人，早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哪还操着么多心。

被说成熊孩子的惠敏，没心没肺的吐了吐舌头，理所当然的将事情丢给纯姐处理，乖乖的先回工位上缩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