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殿堂里，六圣面对面站立。

“跑马涧的事我没有半点虚夸之辞。”楚天云说道：“或许九州大陆真的有圣人存在，甚至，圣人的传承学生都自成体系，为世人所不知，贸然强迫陈烈、玉澜公主传授法术，只怕会有麻烦。”

众人看着一只眼眶淤青未消的楚天云，心里早已信了七八分，只是二人有可能是圣人的学生这消息让人一时无法接受罢了，只有同为风系的亚圣唐益一直毫不在意，忍不住偷笑。

楚天云无奈道：“唐兄不要笑了，当时偷袭那一拳，几位要是没个准备，一样躲不过。”

“如果陈烈、玉澜公主二人这么低的修为都能在圣人身下学习法术？”土系亚圣王辅臣疑惑道：“那么大圣人收学生的方式和标准又是什么？”

楚天云摇摇头，叹道：“不知道……”

王辅臣也是一叹，只道：“造化，造化……”

“楚老弟说那人与陈烈、玉澜公主同出一师，陈烈、玉澜公主二人又都是火系修士，那么那位大圣人自然也是火系了？”水系亚圣陶敬说道。

“难说。”楚天云说道：“我瞧过他使用那些特别的法术，没有任何属性！”

“古法？！”金系亚圣苏饮惊讶：“楚老弟是说那大圣人可能是古法圣人？”

“不可能、不可能！”水系亚圣陶敬抢道：“古法消失了千年，莫说成圣，就是上师也绝不可能！”

“等等！我好像懂了！”光系亚圣康会之说道：“难道说，各系法术修炼到极致……”

康会之看向众人，众亚圣脱口道：“法系融合？！”

众亚圣不由得一时沉默，土系亚圣王辅臣终于打破沉寂，说道：“所以，楚老弟的意思是，将跑马涧那人请回来……”

楚天云点点头，说道：“不瞒各位，我能以极短时间晋升亚圣，还要感谢当初他的点拨……”

“他肯么？”土系亚圣王辅臣隐约着急。

“现在还不好说。”楚天云思忖道：“我与他简单聊了几句，他是故意守在跑马涧的，因为那里是通往黑暗之地唯一没有被毁掉的道路。”

楚天云见众亚圣有些不解，又解释道：“他在那里，既阻止异族探子潜入烈戈国，也阻止修士冒险去黑暗之地。但我想，最重要的是他提到的咒术修士，所以我一直在猜，他可能是被圣人安置在跑马涧的，目的就是要阻止咒术修士将前线的死亡地带连成一体！”

风系亚圣唐益说道：“一年前，死亡地带在一个月间几乎覆盖了所有通路，因为这事，烈戈国与咒术师群体剑拔弩张，要不是漠北国和雪国各自让出了两座边境城池，内战早也就打起来了。跑马涧虽然狭小陡峭，不能经行大部队，但如今俨然已成战略要道，烈戈国为什么不派人去守？”

土系亚圣王辅臣略一思量，便笑道：“那还不简单？与这跑马涧相比，烈戈国已经失去了绝大多数交通要道，跑马涧丢与不丢意义不大。相反的，烈戈国恐怕就等着咒术修士们不知收手，把那里再弄成死亡之地……”

水系亚圣陶敬恍然：“这样，烈戈国就可以有足够的理由对咒术部落发起全面战争！将当初失去的土地连本带利地收回来！”

土系亚圣王辅臣继续道：“而且，死亡之地在异族和烈戈国的夹缝之中，将来咒术修士就想在死亡之地栖身，拥有一个自己的国度，也要看烈戈国的脸色活着。”

“咒术部落的暗地里操作，实在不高明……”金系亚圣苏饮叹道。

“这样看来，那人在跑马涧驻守的意义，不止是为了防止异族入侵，也在避免烈戈国与咒术部落的内战。”光系亚圣康会之说道。

“极有可能。”金系亚圣苏饮说道：“虽说圣人之上不世出，但毕竟大成至圣也是九州大陆的人，九州大陆乃是生养之地，他们绝不会坐视不理。”

“如果要把他请回来，我们要先要替他守住跑马涧。”金系亚圣苏饮说道。

“我看也不必急。”楚天云说道：“半年大考，他向我推荐了一处黑暗之地边缘的山谷，我去看过，环境绝佳，适宜考试。但在去那处山谷前，不如我们再给考生加上一关？”

其余五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自打古法学院副院长罗格被打断了四根肋骨，古法考试便中断了一下午。不过，六圣商议过后，把原本只有半天的古法考试又延长了一整天，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找到更多的修炼古法有成的年轻学员。

让六圣非常惊讶的是，咒术学院在古法考试中通过率竟达到了九成以上！甚至有三人也是满分！但好在咒术学院的学员没搞出像玉澜公主那么大的动静。

古法学院院长、金系至上大师叶章摸了摸胸口，他衣服里藏着一副刚买来的蛮人胸甲，这是土系学院门口三个摆摊儿的小王八蛋以五十金币的高价卖给他的。当叶章拎着胸甲往回走的时候，竟然听说有学员是十几金买的，还有三金一件儿买的，最离谱的是，三金一件儿买的还赠送了护手和靴子！

叶章有想打人的冲动，但转念一想：第一，院长打学生，说出去不好听；第二，罗格太特么惨了！好歹是个雷系大上师，这让人打的？木系学院院长都亲自出面治疗，可到现在还躺在床上动不了。古法的伤害就这么邪乎？就当多花点儿钱保个平安罢。

好在这一上午没出什么幺蛾子。可六圣说延长考试时间，给学员更多的尝试机会，叶章偷偷活动了一下身体：蛮人胸甲的做工实在太粗糙了，他买的这个，又是一个被火系法术烧得有些变形了的，裹在衣服里，实在是硌得胯骨生疼，眼前一群水系学院考生刚出去，叶章有些忍不住，吩咐接下来开始，三个班级一组，同时考试，三人共用一支蜡烛，谁打灭了算谁的！

一听这话，众监考老师也开心不已，为啥？一个是节省了不少时间，另一个，蛮人胸甲太特么沉了！靠近门口的监考老师马上出去传话：

“下一组！按顺序，三个班级同时入场！”

众学员稍有些奇怪，但梅清极却愣住了：她与梅圣极的隔着一个班级，这样岂不是要一同进入考场？！

众水系学员呼呼啦啦往考场里钻，直到大家都进去了，梅清极才咬着牙走进考场。可进入考场却又来了麻烦事，蜡烛前三人一组，绝大多数点位都已经站满了人，只有考场最前方的梅圣极一人独自面对一支蜡烛……水系学院的学员都知道这位高冷的九品灵根天才，没人愿意和她一起考试，梅清极当然更不愿意，忙寻找其余空地儿。但四下一看，有些位置，学员宁愿四人甚至五人一组，也不愿去和某些人掺和。这时看向孤身一人的梅清极，有些人的目光甚至立刻透露着不情愿——毕竟梅清极也是九品灵根！

“那个……高个子女学员！”叶章院长指着梅清极说道：“来来！前边有个位置！”

梅清极一惊，慌张看向梅圣极，梅圣极却纹丝不动，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一般。

叶章咧着嘴又活动了一下卡在要上的盔甲，催促道：“快快！别耽误时间！”

梅清极咬着嘴唇，终于走到了梅圣极身旁，但因为心虚，还是站得靠后了一小步。

监考老师开始公布考试规则，老师说的这些话，梅清极几乎一点也没听进去，她只偷偷地看着梅圣极，心中小鹿乱撞。

“二姐。”

梅清极猛地一惊！

梅圣极依旧没有回头，只轻颔面颊，说道：“无论二姐用了什么胭脂，也无法掩住你身上寒玉雪莲的香气。”

“二姐，过来吧。我不会向母亲报告你的行踪。”

梅清极暗暗叹了口气，终于向前挪动了一步，与梅圣极并肩站立。

寒玉雪莲是雪国至宝，生长在雪山之巅。每次寒玉雪莲盛开，雪国皇室及雪国民众都会认为是上天恩赐，举行庆贺大典，庆贺数日。可寒玉雪莲花期不定，不知多少年才会绽放一次，即便是雪国传承千年的宫廷密录也仅有两次记录。梅清极幼时上山玩耍，恰巧遇见寒玉雪莲盛开，那沁人心脾的幽香让少不更事的梅清极忍不住摘下花瓣去尝，结果整朵寒玉雪莲便被梅清极一片一片吃到了肚子里。梅清极吃罢，只觉得有花瓣化作一股柔和气息，盘踞在她的小腹，又慢慢散在她的身体里，让她忽然“醉倒”，在雪山之巅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宫女侍卫终于寻到了她，将她抬回宫里。打那时起，梅清极身上便一直散发出淡淡的寒玉雪莲香气，梅清极将它遮掩在胭脂水粉里，可自幼与她生长一起的梅圣极如何分辨不出来？

“我知道二姐一定会来曙光学院。”梅圣极说道：“因为这里有你想要的古法的答案。”

“如果不找到答案，我永远也无法突破到大修士。”梅清极说道。

“二姐，你放弃罢。”梅圣极终于转过身来，看着带着面具的姐姐，表情没有一丝变化，说道：“只有放净你的血，才能散去寒玉雪莲的力量。否则，你永远不能积攒足够的法力突破大修士。”

梅清极此时终于平静了下来，亦看向梅清极，说道：“寒玉雪莲可以在雪山极寒之下生存，绽放出花朵，它的力量也一定可以与水系法力共存共生，我会继续寻找下去，直到找到答案为止。”

“你还是不相信母亲。”梅圣极说道：“母亲立我为储君，是因为你的法力被寒玉雪莲吞噬所致。母亲的决定没有丝毫伤害你的意思，更不会要你面对死亡。”

“可我也不会把灵魂交给咒术师。”梅清极说道：“我不会让咒术师的神明为我驱散寒玉雪莲的力量。我相信仁爱而巍峨的大雪山给予我的是恩赐，而不是诅咒。”

“二姐，你不该这样抵触咒术。”梅圣极低头转身，又看向面前的烛火，幽幽道：“只有咒术师的体术，才能弥补极寒法力对我们身体的伤害。”

梅清极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人总难免生老病死，我们有一天也会逐渐老去。体术可以掩盖一时，让我们暂时忽略了极寒法力的伤害，可它不能掩盖一世。”

“不止如此……”梅圣极摇了摇头，终于嘴角露出了笑意，说道：“二姐，你一直不肯修炼高级体术，不知道高级体术是多么强大……”

梅圣极抬起手，握成粉拳，说道：“它甚至不弱于任何一个法系……”

梅清极沉默了。

这时，监考老师公布完规则，宣布考试开始，考场里的考生使尽了浑身解数，却没有一人激起融合法力的波动，甚至早早有人放弃了考试。

梅圣极隐隐含有挑衅意味地说道：“二姐，你先试么？”

“我做不到。”梅清极答道。

“那么，二姐，我便让你看看体术的威力。”

梅圣极收回粉拳，阖目数息，猛地一拳打了出去！

这一圈十分刚猛，竟带起了一阵拳风！拳风不止将蜡烛打灭，更将放置蜡烛的木台刮倒在地！

考场中一片哗然！